《情滋味》半夏有毒

89、第八十九章

　　苏四绕了一圈，觉得自己是真的甩掉了那些官兵，这才在高升客栈墙旁停了下来。
　　我看着他的身影轻轻地翻进了一个窗户，和荆熙云两人再次不约而同地低声笑道：“拓拔昌。”
　　于是，这才有了现在我们两人在半夜时分趴在别人的屋顶往屋内张望的情景。
　　“我已按照你们的吩咐又对迟归鸿下了一次手，将摇投进了水井当中。你们可算满意了？”
　　苏四的声音一扫刚才瑟缩的语调，不经意间倒流露出几分冷冷的嘲讽。
　　“只要迟归鸿一命归西，我们自然就满意了。”
　　拓拔昌的声音浑厚而略带低沉，说话间带着几分强势和命令的口气。
　　苏四抬起头来直视着拓拔昌，平静地道：“我可以见我的娘亲了吗？我们的解药呢？”
　　他一抬头我才看清了他的容貌。
　　他眉眼间竟与迟归鸿有五六分的相似，只是他比迟归鸿更年轻一些，也比迟归鸿更显得秀气了几分。
　　拓拔昌咧着嘴露出一个没有多少笑意的笑容，伸手慢慢将他扯近，暧昧地道：“那要看我今晚满不满意了。”
　　接下来，我看见拓拔昌低头封住了他的嘴，而后嘶的一声，将他的衣襟也扯得裂了开来。
　　苏四的目光在背对着拓拔昌的地方迸发出浓浓的恨意，连我这身在房梁上的人也感觉得到。
　　不过，他的身子倒是没有挣扎，反而慢慢缠上了拓拔昌的身体。
　　我看着他们两人慢慢纠缠到了床上，心中竟无声叹了口气，隐隐猜到了迟归鸿对待这件事异常的原因。
　　荆熙云在两人靠在一起时就缓缓错开了眼，此时听见他们如此大的动静，皱着眉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我就着他的手顺势一带，脚下一点，和他就无声地飘开了几丈远。
　　我寻着了林土和林木的藏身之处，让他们在苏四离开拓拔昌的房间后悄悄将他弄晕了带回客栈去，就和荆熙云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荆熙云刚一起身，林水就来禀告说宋广已经在偏厅中等候多时了。
　　我用青盐漱过了口，边整理衣带边随口问道：“苏四带回来了没？”
　　林水点了点头，接过我手上的动作，替我将外衣展开方便我穿上，一边低声道：“林十一也来过了，不过知道宋广在，他就先避开了。”
　　我轻轻恩了一声，看来他也知晓我不想在宋广面前挑明了我和他以及归雁楼的关系。
　　荆熙云此时已经整理妥当，上前来替过了林水的位置，抬手为我束发。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暖，淡淡地也回了我一个笑。
　　“井水被人下毒的事你可告知了他？”
　　我静静地感受着荆熙云温暖的手在我发间不停穿梭，心中一片宁静，待他放下了象牙细齿梳才回过脸去询问林水。
　　林水只道：“下毒的事和他说了，不过却没告诉他苏四的下落。”
　　我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一转却是看向了荆熙云，轻声询问他的意见：“你说，要不要告诉宋广苏四的背景？”
　　荆熙云眼中闪过几丝锐利的光芒，却在看向我时消失殆尽，只低笑几声，反问道：“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计较么？”
　　我挑了挑眉，脸上不由带上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凝视着他深邃的双眼，道：“我喜欢你我之间的了解和默契。”
　　荆熙云故意皱起眉来，半正经地叹了口气，才道：“我却不喜欢你这样替迟归鸿着想。”
　　我说过，他是了解我的。这次也一样，他又轻易地道出了我的想法。
　　之所以不将苏四交给宋广，确实是因为迟归鸿。
　　即使还没有听见林十一亲口确认，我也猜得到这个自称苏四的人与迟归鸿定有不小的渊源。
　　光看长相，就能有五分确定，何况还有迟归鸿那些反常的表现。
　　一旦将人交到宋广手上，那可就没有半点转机了。
　　迟殊应是断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迟离青在槿都的党羽的，他只会担心没有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相对来说，我的顾虑就没有那么多了。
　　况且照昨天的情形看来，苏四完全是被迫的。他那时的恨意之沉重，我轻易就能感觉出来。
　　这样的人，我也没有必要对他赶尽杀绝，也许留下来对我们倒还能有用些。
　　荆熙云见我只是微笑而不否认，心中微微泛起不悦，又凑近了一步，在我耳旁道：“你帮了他那么多次，就不怕我心中不平么？”
　　我眼角的余光看见林水已经快退到门口的身影，轻笑着推开了荆熙云靠上来的身子，侧过脸来正对着他道：“我不只是在帮他吧？我也不会让他白白欠我的人情，日后总有他还我的时候。况且，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荆熙云随着我的目光也瞥向了林水，林水则面不改色地静静站在门口等我们说完话。
　　我心中知晓林水对迟归鸿并无任何好感，于是倒也没再多说，只让他将早饭端到偏厅让我们与宋广边吃边聊。
　　听林水说宋广已经在此等了很久了，可他一见到我和荆熙云，倒没有丝毫的不耐和烦躁，利落地起身依足了规矩地先行了一个礼。
　　荆熙云笑着摆摆手，上前一步托了他一把，道：“宋大人快请坐。”
　　我和荆熙云在圆桌上挨着坐下之后，宋广才在我们对面坐下。
　　林水端了些清粥小菜上来，我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宋大人一早来访，想必还没用过早饭。不如和我们一起随便用些吧。”
　　宋广倒没料到我们居然如此随意，稍微愣了一愣，才笑着端起碗，道：“宋某一夜未眠，也确实粒米未进，就不推辞了。”
　　当下他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连吃了三碗才放下筷子。
　　我和荆熙云都只随便用了一点，吃得自然就比他快上一些。
　　待他吃好了我才开口问道：“昨夜驿馆不太平，宋大人真是辛苦了。”
　　宋广见我先提起了这个话题，苦笑道：“辛苦倒也罢了，最主要是忙了一个晚上，连人也没有抓住。”
　　“哦？”他若知道是我帮着苏四逃跑的，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宋广目光如箭般看向一旁的林水，又快速转向我们，沉着地道：“不过，昨晚凌公子的人也守在驿馆，不知可有什么收获？”
　　我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个不紧不慢的笑容，缓缓道：“谈不上什么收获，不过是目睹了有人在驿馆后院水井中投毒罢了。所以，我还特意让林水去看看怎么解毒。”
　　宋广犀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射向我和荆熙云，语气却很平静，只道：“以他的身手，那刺客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手去？”
　　“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动手。”我若无其事地回了宋广一句。
　　“是吗？”宋广皱起眉头来，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我。
　　荆熙云这时在旁边笑道：“这些小鱼小虾抓起来有什么意思，宋大人不想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是由哪只手操纵的么？”
　　宋广这才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个办法。莫非太子殿下已经知晓了他的来历？”
　　荆熙云看了我一眼，我笑了一笑，他才道：“昨晚确实收获不小。那人逃出来之后，立刻就去见了拓拔昌。”
　　“拓拔昌？”宋广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中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又问，“常山族四世子？”
　　荆熙云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肯定地道：“正是。”
　　宋广一待荆熙云点头，面色顿时一整，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道：“宋某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先告辞了。”
　　说完，竟是一刻也没停留地快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