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卷之南明玉》琥珀长安

21、青云神剑008

　　慕三清见到两人，从台阶上站起来：“你们看见了吧？”
　　凤澜脚步不停，径直经过他推开房门，一边走一边道：“哦？打算坦白了？”
　　九真略微思忖，这才明白凤澜之前说下山并非真的打算离开，而是觉得慕三清对他们还有所隐藏。
　　夜已深，整座得云观内一片寂静。
　　慕三清喝了一杯茶，开始讲起自己的事。
　　慕三清的爷爷慕尘乃是昔年名震天下的第一剑客，他携一柄青云神剑，孑然一身，领着慕三清行走江湖。期间多次行侠仗义，甚至曾扭转过两次边境的战局，使得慕三清在尚未成年时也跟着闻名了。
　　彼时慕三清跟着慕尘踏遍五湖四海，世间基本就没有爷孙俩没去过的地方。
　　之所以来千玺城，则是因为慕尘听闻千玺城的变故——陆续失踪的尸体。慕尘与涟镜父亲有私交，恰逢两人当时离千玺城不远，便决定前往城内一探究竟。却不曾想此行竟成慕尘旅行的终点。
　　三年前，为调查此事，慕尘与慕三清为掩人耳目，一前一后进入千玺城。慕尘先行进城，不多时便将矛头指向扶风山。世人皆知千玺城与扶风山的契约，两者乃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且商禹行事不留半点痕迹，是以尸体失踪当初，并未有人将此事与得云观联系在一起。
　　慕尘有线索之后，慕三清方才进入千玺城。
　　彼时正逢七月七，扶风山封了山，山上一片漆黑。
　　及至至阴之时，山上方有红光亮起。慕尘携一柄青云神剑及从昔日老友处讨来的符咒，只身前往扶风山。
　　之后便音讯全无。
　　而商禹照例在七月七之后闭关。
　　因七月七是个比较敏感的日子，百鬼夜行，是以数年来，千玺城从未有人发现过扶风山的异常。
　　“就算发现了，估计也误以为是什么修道之事。毕竟扶风山给千玺城提供的方便是百姓都能看见的。”
　　慕三清点点头：“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找到我爷爷。”
　　九真：“那观主偷尸体做什么？”
　　“这世间的灵力一日不比一日，依我观察，商禹的修行并不能离开扶风山，否则他也不可能跟千玺城订下世代盟约。山上虽然有天泉，但谁也不知天泉水何时枯竭。他能维持寿命及容貌已是难得，只是修为，又如何能更上一层？”
　　凤澜沉声道：“所以他偷尸体，果然是为了取灵气。”
　　古籍上有记载，人刚死的时候，三魂七魄会聚为一体，与人间做最后的道别，在头七过了之后，三魂七魄便会化成细小的白色光点，那便是灵气。
　　每个人死后，灵魂最终都会化成灵气魂归故里。但灵气的纯净度，却取决于这个人的善恶。正如没有百分之百的恶，也不会有百分之百的善，所以尽管商禹收集了许多的灵气，却并没有找到一个能助他修为更上一层的。
　　慕三清：“我的目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又是为了什么？”
　　九真从随身背包里拿出涟镜交给她的匣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需要将这个匣子埋在天泉处……你知道怎么才能去到天泉下么？”
　　慕三清皱了皱眉：“通往天泉的路早就封了，整座得云观只有商禹和木通知道在哪里。”想了想，“倒是还有一个洒扫的，但他又聋又哑还不识字，而且他也绝不可能听我们的——据说他能活下来，全是因商禹随手搭救。”
　　凤澜却道：“密道应该就在观主房间。”
　　慕三清略一思忖，觉得也对。天泉久负盛名，就算不能跟踪商禹前去，一百个上山的人总该有一个对天泉有好奇心，但是得云观内却从未有人前往过天泉。
　　不是不想，而是去不了。
　　如此说来，他们要去天泉，也成了一个难题。
　　九真：“你们我们明天去观主房间一日游，他答应我们的机会有几成？”
　　凤澜挑眉：“你倒是可以去试试，看看你回来的时候小命还剩下几成。”
　　九真瞬间觉得这观主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千年老王八，他修行不低，若他死不出壳，简直拿他没有办法。
　　慕三清站起来：“夜深了，在下就不叨扰殿下歇息了。”
　　九真垂头丧气地站起来：“我也走了。”
　　凤澜摸摸她的狗头，将她送出门外：“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去天泉的路如何去，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九真鼻尖再次感受到凤澜衣袂间传来的清浅兰花香，她僵直着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凤澜停在门口，看她近乎慌乱地跑回了房间。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好半晌，他才摩挲了一下指尖，待那一丁点的温度消失殆尽，这才转身合上了门。

　　九真一路冲回房间，却无心睡眠。
　　初上山时觉得无比寂静美好的夜晚以及万里星辰，如今皆因今夜所见所知而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山里的尸骨，他们的亲人定然为了寻找他们而夙夜难寐。倘若他们的亲人知道他们再也无法转世投胎，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九真活了这么些年，陆梦萱是她第一次接触死亡。但当时事情太过纷乱，她难过自责一阵，便强制自己妥善将那些情绪安置在了心底最深处。而如今，更多的悲剧摆在她的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九真对着月光，举起投穗问路：“你是被唤醒了么？若你真的这样灵验，能不能告诉我南明玉究竟在什么地方？”
　　能修复世间一切的南明玉，它是不是也能修补破碎的心呢？
　　九真这么漫无边际地想着，终于有了些睡意。她缓缓闭上眼，所以也没能发现，手中的投穗问路，在她手里指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她又做了之前在马车上做的那个梦。
　　这一回，周遭又是晴空万里，老树没了，她难过了几天，然后发现她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石头。石头晶莹透亮，在日光下泛着莹莹的光，看着十分喜人。
　　她莫名地能清楚感知小石头的心意。
　　九真问：“你是谁？从哪里来？”
　　小石头：“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当时雷声轰鸣，狂风大作，醒来便到了这里。”
　　“哦。”
　　于是在那之后，他们逐渐有了交谈。
　　只是还是很寂寞。
　　日子对他们来说真是太长了，只能日复一日地留在山顶。迎接晴空万里，或者雷声大作。每次惊雷之后，她总能感觉自己的变化……

　　“叩叩叩——”
　　九真腰酸背痛地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去开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扶风山的原因，总是做奇怪的梦。她因这梦境睡得不踏实，此刻被吵醒，起床气止不住地往上腾。
　　她拉开门，眼前是已经穿着整齐的凤澜：“大清早的又有什么事？”
　　凤澜挑眉，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确定要这个状态跟我讲话？”
　　九真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才发现自己此刻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里面鹅黄色的绣花肚兜若隐若现，再往下，白色裤脚不知何时被她撩到了膝盖以上：“……”
　　凤澜恰到好处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就见眼前的门砰地合上，屋子里传来一阵慌乱的搜索声。
　　大约一刻钟过后，九真才再次出现：“你现在可以说了，有什么事？”
　　她故作端庄的样子让凤澜心情相当不错，所以他一边替九真捋顺她的头发，一遍声音轻快道：“商禹下山了，我打算去他的房间参观一番，不知你是不是有兴趣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