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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波覆两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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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躲避爆炸,丁耘一个翻滚,跳进了沼泽里。
沼泽深且黏糊。
她越踩越深,试图扒着岸边的石块保持平衡。但石块倏咯咯向下滚,填入了泥地里。
沼泽满是浮萍,浮萍四散了开,又重新聚回丁耘身边,软锁似得缠住丁耘。
这会功夫,丁耘再陷下去了半边身子。
她吃力地稳住,保持着一动不动。
雁三两拄着青铜大剑,弓下一只脚半蹲着瞧她。那视线定在她脸上,仿佛在搓擦她脸上的苍白,看看是不是涂上去的白粉。
丁耘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叫到:“大人,饶命——”
“饶命?”雁三两嗤笑一声,“你跟魔修勾结,杀死武卫,没人能饶得了你的命。”
“我只是想逃,方才那人……男人……”丁耘一跳后悔不跌,她试着调动眼泪,眼泪没出来,眼里焦灼得生疼。
她的手卡在了泥里,手中握着匣子,一旦大力拔出匣子拿镜片,势必会惊动眼前的男人。
此时此刻若是镜片能自动到她手心里便好了。
方这样想,这物随心动,镜片就出现在她的手心里了。
她攥紧镜片,小心地将手磨出沼泽。
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雁三两捉住了她的手,一把将那握着碎镜的手拽到他自己眼前,
丁耘受到又往泥淖里陷了半寸,她的手被铁掌捉着,被迫摊了开,雁三两揩去稀泥,来回折动掌骨,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掐住丁耘的脉门,一手将丁耘提溜起来。丁耘被他整个揽进怀里,贴着铠甲的背像是压在了钉板上。
她垂下了苍白的面颊,掩着眼帘,放出碎镜伺机而动。
就在此时雁三两手腕,钳起丁耘那握着碎镜的手,扳开丁耘的拳头,看到的仍然是空无一物。
“鬼市、城里、郊外密布着武卫,无论再怎么挣扎,你们都不会成功的。说出实情,饶你一死……”雁三两说着,
“什么成功不成功?”丁耘腕子里的骨髓都在疼,不懈挣扎,死不松开握紧的拳头,“大人,”她几乎是颤栗着说,连吸气都变得断续,“我冤枉啊。我是不小心卷进去的良民啊。”
“良民?”
“十八岁未曾悟道的良民?”
“我没有灵根,我……”丁耘胡口乱说,忍不住战栗起来。
那人的力气太大,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她的腕骨就算不断也会残疾,丁耘这样想到的牙关凸起颊边,“我只是来见世面的。”
话音刚落,丁耘挥手将镜片划向雁三两的脖颈,雁三两倾身侧开闪避。丁耘踢向雁三两的膝盖,顺势用力,将雁三两整个推到沼泽里。
霎那间,沼泽泥水飞溅。泥水浇头,雁三两扑腾着伸手,却越陷越深。
丁松了一口气,脚一软坐倒在地上,盯着雁三两休息了好一会,慢悠悠走开了。
刚刚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断续演练了几十遍,如今能够侥幸成功,只能算是她幸运。她不敢多看一眼,跛足冲入斜坡下的灌木丛里。
现今她浑身淤泥,又不了解鬼市的地形,跑不远。
那武卫长一旦获救,只需稍稍搜寻,她就是瓮中之鳖,只等着他们伸手来额。
更重要的是,她被卷入了魔修的事情里。
丁耘这样思量,不按原路返回,而是跑了几十米,顺着斜坡往原来的方向走。
偶有几丝身影掠过附近,也没将她发现。上天保佑,她顺利走出了森林,来到了鬼市边上。
这里也是鬼市,不远处屹立着一座粗糙庞大的建筑,犹如一座由整座山挖空造就的石窟——她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晶石场。
丁耘环顾四周,用松枝擦去污泥,察看手心的伤口,只见那伤口一动还在不停渗出新血。她思索了一下,解开自己的髻子,拢紧斗篷,向一户药摊走了过去。
“止血药有吗,林子里蹿出来一只野兽,我被狠狠咬了一口。”丁耘侧着脸问。布满泥湿的斗篷掩去她的半边脸,鬓发杂乱向下,蜿蜒出了了斗篷耷拉的边缘,让她看起来邋遢又狼狈。
“哦,有的有的,晶石场边猛兽最多了,姑娘一定受了不少惊吓吧。”摊主大叔笑道,一见丁耘的模样便心中了然,他递给丁耘一瓶药丸,“承惠5枚灵珠。”说罢,丁耘用没受伤的手接,背着身在摊前服药,视线扫过鬼市的景象。
药铺跟一些小杂货摊是同排列着的。对面是同样的摊子列。
中心偏北的一个地方是一家比其他摊位稍长的露天铺子,铺子的架子上摆了许多面具,正前方竖了描了导字的招牌。在这铺子后面,就是晶石场了。
小男孩说晶石场是悟道用的,悟道应该是开启灵根的法子。
丁耘环顾四周,朝面具铺子那走去。
身后,药铺老板瞅了瞅她的背影,继续整理货品。人流另一头,一队武卫骑着马来了,悠哉悠哉,将人流分成了一左一右。
“肃静!”为首的人并非雁三两,而是如今降为副武卫长的前武卫长,他气派不凡,神色安闲,大声向人群里喝令,“魔修杀人逃逸,引动集市暴乱,武卫长怀疑他们潜入了这里,命我等搜查此处,军令在身,实在抱歉。”
话音刚落,人群慢慢向前停了下来,丁耘顺势挤到边缘。
她尽量贴到污糟的地方,防止身上的淤泥被发现,然后慢慢移动到面具铺边。
铺里立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借着面具的遮掩抱怨道:“又搜查,这下没几个人找向导了,大家都把时间浪费在搜查上了。我瞧他们又是缺钱花了。这些家伙根本就是披着武卫皮的老奴隶,成天想办法同主家要钱呢。”他占了口头便宜还不满足,又道:“不叫他这会拿走一个子。”
“那么你来应付。”老板模样的人不悦道,“铺子上三天两头没生意,不知道是不是你这小崽子得罪人,害我财气不旺。”
老板如此说,那人憨笑几声,不再说话。
丁耘上前摘下面具,戴到脸上,以一种熟稔的语气问:“老板这成数怎么抽?价钱相宜不相宜?我那边还有个客人等着!”
老板正发愣,瞅一眼搜查队伍,压低了声音说:“虽说是五五分,但这情况……”
“挣钱哪还等官家分。”丁耘哗啦啦倒出许多灵珠,“呶,这是20灵珠定金。”
“诶!”老板摸着厚厚实实的灵珠,噎了劝阻。
丁耘拿了面具,又顺着人流到了晶石场门口。晶石场门口堆挤着许多半身高的矮斗篷,斗篷里都是今天到鬼市悟道的孩子。
那些孩子各个翘首以盼进入石场。有胆大些的攀到高处去,瞧见前面武卫队离开了一些便手舞足蹈起来:“动了,动了!”;有远见些的早挤到门口去,等着早些入场。而立在最边缘就是那些胆小害羞的孩子,他们怯生生睁着眼,目光闪烁,不知是将注意放在哪处喧动上,分明是怕极了 。
丁耘挤在最边缘,她打定主意要进晶石场。
只有进了晶石场,悟了道,才算是有了保障的基础。
“小朋友,我只要五枚灵珠就可以做你的向导。”丁耘弯起笑眼,回忆了一遍路上小男孩的话语,朝小男孩差不多高的矮斗篷请求到。
那矮斗篷一颤,圆脑袋向上一翻,两粒葡萄似的大眼睛对上了丁耘,雪白的肉腮缩了缩,紧接着不停鼓动,挺得小鼻子一耸一耸,鼻子下红嘟嘟的小嘴边沾满了饼屑。
“你说什么?”小男孩咽下嘴里的饼,咕噜一声,说话的嗓音竟让丁耘熟悉。
这不就是鬼市路上那个聒噪的小男孩。
“我说没什么。”丁耘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了,我在做向导,可以待你去晶石场哦!。”
和乐觉得眼前大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这样气质高洁的贵公子,又实在不可能认识脏兮兮的臭女人。
他决定保持缄默,说不准这女人就是所谓的魔修。娘亲交待过他,宁愿与陌生狗说话,也不要与陌生人说话,更何况一个比奴隶还脏的臭女人。
此时武卫也在向这边挤来。
见和乐不理她,她赶紧改换目标,瞄准了不远处一个呆萌小女孩。
就在此时,和乐竟要命地出声了:“别动那个少女。”
不远处盘查的三个武卫立即被惊动了。
眼见着三个武卫向她走,她摁紧了脸上的面具,碾脚要逃。
这时和乐抓住了丁耘的手。
三个武卫到了丁耘的眼前。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了?”武卫道。
“我……”丁耘想法子解释,话未说完,便见和乐手一指,掩住睫毛瞥向丁耘身后:“我!”他闭上眼,睫毛小扇子般轻颤,在眼皮下透出一丝缝瞄向丁耘的位置,“我刚刚看见有个大伯在掐这位少女的腰!”
武卫还以为有什么异常,看了看丁耘身后的大伯。
丁耘摸着腰间,向后望去,只见那掐腰大伯满脸惊恐,手上还捏着她的麻钱包。
“是钱包。”她手心发出了汗,渐渐恢复了知觉,“我……”
“跟我走。”武卫对那大伯说到,瞥了眼丁耘的面具,视线如芒如刺。
丁耘背过身去,从大伯那里夺回钱包,垂着头感激着道:“多谢武卫大人,多谢了,一家老小的生活费全在这儿了,多谢您。”
这话意料之中,武卫暂且放下了狐疑,又瞧了瞧向导铺子立刻了然丁耘的身份。
“好好干活吧。”武卫鼓励到,拖着趁搜查状态顺手牵羊的大伯离开了。
丁耘彻底松了一口气,手上伤口的疼痛作用起来,让她宛如在新生,连心血都平缓了不少。
这时,和乐突然开腔:“你刚刚说你是向导对吧。”肉鼓鼓的小下巴翘得老高,“虽然你连晶石场是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为了你的一家老小,还是可以用你的。
”对于眼前这个危险人物,他一无所知,此时大丈夫糟心的另有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