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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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越十年，狄胡来犯，边疆告急，晋聿王自朝堂而出，领兵御敌，三岁而归。
时逢太子东宫失德，帝震怒，废太子，禁于明岫殿。
又两日，帝疾重，无治，薨，留圣旨：晋聿王，仁德而厚爱，可为天下君。
太越十四年腊月，雪兆丰年，乃祥瑞之兆，晋聿王司徒凛登基，改国号“玮”，大赦天下，万民朝服。
我看着有些冷清的王府，将被褥整理好。
今天是我那大徒弟登基的大喜之日，本该亲临至贺，不过想想他今日或许会很忙，应是见不到了。
我将来时的包袱挎在手上，不禁有些失笑，兜兜转转竟只有这包袱陪我至今。
反手将门掩好，刚转身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喉间涌上一丝腥气，逐渐蔓延到嘴里，我颤抖着手从包袱里扯出一条布巾，胡乱擦了擦溢出嘴角的液体，布巾上隐约可见狰狞红液。
恍惚间想起，当年就是用这条布巾为大徒弟擦过脸上泥污，时间流水，怕是他都不记得了。
我这一生收了两个徒弟，一个虽名义上不是我青鸣之人，但我却是真心真意将他当徒弟养了几年，如今有出息了，贵为人君；另一个，虽是市井出身，但生性善良，天赋超人，有他在，又何妨青鸣无后。
我缓慢挪着步子走向漆迹有些斑驳的府门，倒不是因为留恋，而是，如今我这身躯，怕是支撑不住我回青鸣了。
不过那又如何呢？我只是，想再看一眼映月涧里的月亮，真的......很想，再看一眼。
意识渐渐模糊，我想扯扯嘴角，却有些力不从心，真是人老了，不然怎的如此不中用？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听到耳畔司徒凛的怒斥，好像是在斥责太医？听不太清了，也不知是距离有些远了还是我感官也逐渐退化了。
旁边的侍女一见我睁眼，慌忙转身禀报司徒凛去了。
我皱皱眉，想坐起来，却连抬手都有些困难，还好旁边有机灵的，见我如此忙上前来将我扶起，还贴心的垫了个软垫，我刚想道声谢，却发现声音软弱无力，就怕是风一吹，便能被吹散了。
司徒凛何时进来我倒是连脚步声都听不太清了，直到看到他整个人立在我床前才意识到他的到来。我挣扎着要行君臣之礼，却被他止住，红着眼呵斥，胡闹！一如当年红着眼拽住我的裙角死活不肯放手。
我想笑，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笑出声，只是觉得头又隐隐地有些昏沉，便随睡意去了。
我也不知司徒凛用了什么法子硬是把我的命多吊了几日，这几日里醒的次数越来越多，眼睛渐渐清明起来，耳朵倒也算灵敏了。司徒凛知道后笑得像个孩子，他以为是他那不知何处寻来的药方奏效了，而我却清楚得很，我是真的没什么时日可以拖了。
我想了想，还是设法传了消息给执方，我真的是，太想回青鸣了。
我是觉得自己真幸运。
有朝一日醒过来的时候还能看到青鸣的月光。
执方就坐在我身旁，侧对着我看湖里面的月亮，那姿势一下子和我印象中的师父重叠起来，让人隐隐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努力动了动身子，嘿，不错，可以坐起来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
执方见我这边有动静，猛地回头，先是一怔，然后连忙起身帮我。我抬手拍开了他，嘶哑着声音笑道，为师还没这么不顶用。
执方揉了揉眼睛，师父，你已经睡了好多天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我侧侧身，挪到我师父生前喜欢坐的地方，还别说，老头会享受，这个角度看映月涧的月亮，那叫一个美啊！
我把落在身上的花瓣拂去，无奈道，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动不动就哭，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执方有些哽咽，道，就让他们笑话去，与他们何干？
我颇为有些怒其不争，训道，当年为师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一滴泪也没流过。
说完我就有些心虚了，不为别的，就为我师父故去的时候我确实流过那么两滴泪。
想起师父，我又想起了他说的好多疯言疯语，现在看来，全是至理金句。
我看了看湖里的月亮，想起师父曾偷偷埋在树下的梨花白，我对执方说，执方，你有一个好的师祖，我却不是个好师父。
我说，执方，你不知道那个老头有多么顽劣，偷偷替我买了糖葫芦愣是不告诉我，等到了青鸣才发现糖葫芦已经化了，弄脏了他一身，还耍赖硬是让我帮他洗了衣服。
我说，执方，那老头曾经跟我说了很多话，我也想跟你说，但我都记不清了。
我说，执方，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多些时日将师徒情补偿给你。
我说，执方，你要记住，我这一生，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
我说，执方，外头不好，这里头清净，外头不好，真的......
恍惚间觉得自己说的几句话好像在哪听谁说过，到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惊奇自己竟然能说这么多话。我讲着讲着，就有些累了，隐约记得我说的最后一句，是让他帮我准备衣冠冢就行了，因为像我这样逆天改命的人死后是连灰都没有的。
讲累了之后我就有些困顿，我倚着师父曾经倚着的映月树，想合上眼睛休息一会。我从没做过如此清晰的梦，我梦到了师父当年牵我来到映月涧的场景，梦到了他吹胡子瞪眼叫我从树顶上滚下来，梦到他偶尔正经时常说的几句话。我本来想睁眼跟执方说我想起你师祖说的话了，可后来画面一转，我看到了清河的司徒凛，我又忘了我师父说的话。我接着看到梦中的自己任劳任怨的喂司徒凛吃饭，画面与我躺在床上时司徒凛喂我吃饭重合起来，再然后......再然后......嗯？执方，你怎的又哭了？师父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哭吗？师父累了......你让师父睡会，不要叫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