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白衣姑娘 ...
-
灯火阑珊的时候回了客栈,却意外地发现掌柜在等我。
一看到我,掌柜的就松了口气,道:“你可回来啦,怎么今天比往常晚呐?这个姑娘说你昨天救了她,非要等你回来跟你道谢。”
掌柜的是师父生前的好友,自然也认得我,于是我便经常在这里下榻,他与我说起话来也颇为客气。
我才发现一旁站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瞧,她便是昨日那与人打架的那个姑娘。
她看到我,一脸的欣喜,笑道:“你轻功真好,昨天走的那么快,我差点没跟上你。我怕惊扰了你,就记下了这间客栈,今天来跟你好好道谢。还有,那件事我已经报了官,官府查明了真相,不会怪罪我们的。”
我没有见过她笑,这时发现她笑起来着实有些好看。我不会用什么别的词语来描述女子的容貌,只是觉得“好看”这两个字便可以表达好一切。
我看到她身佩一把女儿家使用的剑,穿一身红衫。那衣衫单薄得很,她娇小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嘴唇也有些苍白。
“你不冷吗?”我下意识来了这么一句,但立刻觉得有些突兀。
她愣了愣,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我冷啊,你要给我衣服穿码?”
我没想到她这么回答,顿时有些尴尬。
她又挥手道:“嘻嘻,逗你呢。好了,今日天色也很晚了,我就在这里住下来吧。”
她倒是挺爽快。
这时我注意到,她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很可爱。
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掌柜的只好把她安排在了我的隔壁。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坐在一把破旧的竹椅上,一边打量这个简陋的房间,一边托着腮问我。
“闪蝶。”我告诉她。
这世间除了师父外,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我的名字。我随师父姓闪,蝶才是我的原名。
“闪蝶,蝶。怎么有点像女子的名字?”
一个不慎,我手中端着的茶盏洒出了一滴茶水。这名字,确实会让人误会是个女子,不然那畜生的手下也不会错给我买了那个装在花梨木盒子里的东西。
她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异的事情一样跳了起来,道:“哦!你莫不是,莫不是闪老前辈的弟子?!”
闪雨堂。
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是威震四海。
她自顾自推测了起来,道:“一定是的!你昨日所使的剑法,后来我仔细琢磨了一下,是闪老前辈的九星剑诀,对不对?”
我默认不语。
这世间有多少奇才,就有多少嫉妒,有多少名利,就有多少纷争。当年师父就是为了避免江湖人士对这九星剑诀的觊觎,才归隐山林。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这绝世无双的宝剑。
“没想到能得到九星传人相救,我还真是幸运呢。”她却只是洋洋得意起来,再没有提关于师父和九星剑诀的事。
“你还没问我名字呢!”她一本正经的看着我道。那语气像是这是理所当然我应该要做的事情。
应该问她名字么?为何要问?萍水相逢的过客,我不愿跟陌生人相知。
她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道:“我叫白依,依山傍水的依,也是混江湖的。那几个被你解决的家伙是一伙劫匪,因为之前我抢了他们的马车去救一个即将生产的妇人,所以他们心怀愤恨,要报复于我。”
我点了点头。
她虽然本事不大,胆量倒是不小,敢去劫强盗的马车。
我还惦记着楼上的姑娘未弹完的那首曲子。可惜,那筝上的十三条弦不知被哪个剑术不精的家伙挑断了。
她睡在隔壁,简陋的薄墙隔音不好,还能不时地跟我搭两句话:“我今年快十六岁了,你呢?”
“十七。”
“你什么时候开始行走江湖的?”
“五年前。”
“你家在哪儿?”
她问的这句话,让我明白她并不是什么江湖人士,或者是初涉江湖。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里会有家?
我没有回答她。故乡的屋舍早不复存在,师父的故居已交手他人,这京城的一处城府,曾经也算是我的家,但也是我最不愿意回去的地方。
“你有妻室么?”
这是她问的最后一句。
“没有。”我如实回答。
窗外又下起了小雨,夹杂着雨丝的凉风透过破旧的纸窗吹到了我的脸上,也吹得烛火摇曳。
我听到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似乎是睡不习惯。
听她的话语是初涉江湖的人士,以前也许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只凭着一腔热血闯荡江湖,却根本不知这人世之险恶。
不久,那边传来了沉稳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不惯这小阁楼,睡梦中翻了几次身。
我将九星置于怀中,看着楼顶,听着雨点滴落的声音,半睡半醒。
天亮了。
她敲了敲门,笑嘻嘻地走了进来。,道:“你昨日救了我一命,我身上银两不多,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就想请你吃一顿饭好了。”
我没有拒绝。
我不会欠别人的情,也不想让别人欠我的情。因为世上最难还的就是情债,一世惦记着还债,多麻烦。
“你今后要去哪里?”她用筷子反复地挑着碗里的菜叶,低着头问。
“走到哪里算哪里。”
这就是我一生的回答。我并不是没有计划过自己的人生,虽然它已经让那女人诋毁的一文不值,但至少这条命还在自己身上,能多活一天,就不能白活。
她低着头,手中的筷子似乎在微微颤抖,好半天嗫嚅道:“我要去天阑城了。你去不去?”
“不去。”我头也没抬。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只知道这些跟我无关,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她走的时候还在下雨,我把我的那把雨伞给了她。伞上面有青竹的纹案,是旧了些,但还可以再用几年。
她抬头看着我,道:“其实,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天阑城找我的。”
我没反应过来。
她笑着,骑马飞奔而去。
我摇了摇头。
我有五年没跟女子说过这么多的话语,已经猜不透了女子话中的意思。
糊涂一世最好,可我偏偏在另一些事上那么清楚。那些事,我却希望自己永远不再想起来。
罢了,现在我只想知道,那楼上的姑娘,她的筝修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