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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西缉事厂掌印督主汪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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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甚至暂时放下师门派系之争欲共商推一人出任户部尚书。
那日冬猎回去后,到底是有人透露了杨寿暗箭风言,杨寿怀疑同行的每一个人,回忆那天的情形,每个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到底是谁要害他。
尚宝司司丞杨寿被革职回家,尚宝司原少卿戴缙提拔为司丞,同时期的还有御史冯瓘为大理寺丞,两人皆是汪直党羽。
说来杨寿被除职,真跟西厂没有关系,是吏部为了迎合西厂权势,冬猎后第二日就找了理由下了杨寿职并罚了俸禄,一方面向西厂主动示好,一方面谁又能说不是为了保护杨老唯一的嫡孙呢?先下手总好过西厂亲自下人。
然在别人眼里是西厂公然借吏部插手正五品官员调度,严重擅权。
但此事件在当前户部尚书人选庭推重大干系面前那又显得不足为提,最重要的还是商讨户部人选一事。
可还记得回家三年齐衰在身的余子俊,曾因参与王越率军捣毁红盐池巢穴有功,升为右都御史,距离服丧期满不差几日。
此人是翰林院士中的名流,声望斐然,其父余祥官至户部郎中,且余子俊本就进士登科后在户部主事近十年光景,后参与军建亦有建树,若论户部尚书正一品谁来比他更合适呢。
宪宗问询过汪直,汪直亦直言余子俊才情出众,十分合适,宪宗当下诏授余子俊户部尚书,不久加封太子太保。
登基十余载,将满三十身心已催老。
朱佑樘自知此生再无与之更多的联系了,是他来的迟了。
重新来走当年西厂厂督的巡边路,大概是他此生最后的执念,但斯人已去,此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是因为不甘心,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秋日路过大同地界,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在官道上临时休整,龙六虎六轮流驾驶马车二人还似从前模样,岁月让他们多了几分刚毅。
二人分工一个就地支起小盅生火热水烫胡饼,一个取精粮喂食马草,顺便捡些细柴火回来,捡柴火的龙六在路边半人高的杂草丛里发现了位尚存一息的老年人,衣不蔽体,浑身干枯肌错如鱼鳞,老人神志似是也不清醒,言语模糊。
一路西北,路边常有饿殍横躺者,常年战争造成百姓流离失所人口凋敝,天下还并非处处如京都如江南有安稳生活。
龙六稍一犹豫返回马车前禀告,马车里人叹息道:“留袋水与胡饼与老人家。”
马车修整片刻,车上的人食用了烫软的胡饼,龙六虎六收拾东西准备上路,那边吃了水与饼的老头却跛行至官道中央拦着去路,手里捏着没吃完的半张饼,浑浊的双目怔怔望着那辆马车。
虎六出声问道:“老人家?”
老人跪地膝行至马车前,“你们是京城来的?老天有眼啊,老汉守官道向京官伸冤事关辽东镇守贪赃枉法草芥人命。”
二六互相对看一眼,背后隔着车帘传出声音“让老人家上前来。”二六翻下马车做请。
老头颤悠悠起身抚着车辕靠近,涕泗横流,冤屈之情悲恸难抑。朱佑樘迟疑一下,抬手揭帘,情形陡然发生变化,来人污黑长指甲勾起,爪风凌厉裹挟风声扑入。
电光火石间,一湾清辉推过,梅雪逢春,来人喉头发出嗬嗬闷声,“情报有误,你怎么——”
变故突生惊得龙六虎六当下目眩发立,心跳如鼓,一左一右扑身将其按地上,放出飞烟示警尾随的暗卫,跪地惶惶请罪救驾不力,万幸陛下无虞。
帘揭开来露出一张苍白无甚殊色的脸,眉目清减似有病容,朱佑樘右手捏匕,虎口微麻之下手腕有些脱力,匕尖染就红色滴落。
“我是不会武功,只会这一招。”唇间溢出几声咳嗽。
龙六虎六低头不敢言语,当今主上确实只会一招,一把刀匕几乎不离身,日常束于腕部,夜间枕着入眠。
……
成化十六年初冬猎刚过,边塞绥镇守太监张选报,鞑靼将进攻延绥(今陕西榆林),宪宗垂询群臣,户部尚书余子俊反对出兵,兵部尚书王越力劝出兵,汪直亦请命同往。
军务火急鞑靼派军直接进入河套,宪宗立刻令汪直监军北上,兵部尚书王越提督军务,保国公朱永为总兵前去御虏。
王越说服汪直奏请朱永率大军从南路走,兵分两路,自己与汪直沿边境往榆林,提前尽调大同宣府两镇精兵两万,昼伏夜行二十七日。时天降大风雪,没作丝毫修整王越同汪直率精骑连夜奔袭至威宁海,敌寇实在没想到来兵雪日行军来的如此之快,明军纵兵掩杀一鼓作气获大胜。
大捷传到京都,宪宗大喜破格将王越加封为"威宁伯",这个地方还有一个特别的意义,就是宪宗的父皇朱祁镇被蒙古俘虏期间,就被关押在威宁海子这个地方。
王越一跃成为明朝仅有的三位以战功封伯的文臣之一,汪直身为内臣,按旧制无秩可升,只能加食米,加食米四十八石。
孙博跟在汪直身后从一个小小的记功官当起,一路看到汪公与众将士同吃同住决策简练有效,发自内心拜服,孙博主动上书,花式赞美厂督大人。
到此时,汪直的荣宠已经达到了极致。所谓盛极而衰,荣耀背后的危机却早已如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