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折剑黄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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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次见到了十四，在相隔五年后。
我从黄昏等到日落，原以为他不会来了。可我还是在那里坐着，心里暗暗松口气，他不来，也许更好。看来我这个人早已淡出了他的生活。
可他还是来了，我看着他远远而来的身影，一阵阵恍惚，直到他站在我面前，我还是无法适应，一脸的陌生的恐惧来不及收回，他看着我，自嘲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在九哥那失宠了，想再找个靠山？”
我不得不仰望这个人，那个跟在我身后撒娇的他，那个缠着我任性的他都已经模糊不清了，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人了，从他开始长大那天开始，从他脱离了那个人的影子开始，我就不再看他了，就算我看着他长大，就算他那么的依赖我，就算多少年后的他风尘仆仆一脸疲倦的站在我面前，我都没有抬起头，好好看看他。
十四看着我“你叫我来就是为了低着头发呆？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任你予取予求，呼来唤去？”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站着不动。
我还是开口了，虽然很艰难“祯儿，坐下好吗，我不能老站着，很累。”这个名字仿佛唤醒了许多年尘封的记忆，十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还是坐了下来。
我们沉默着，不知从何说起，断了多年的线怎么能结起，更何况，我们现在是被怨恨牵连。
十四还是开口了“说吧，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你这么叫我无非是想让我再帮你一次。”
我苦笑着摇头，以前的我就是这样利用他吗“你可以带我走吗？”
十四突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我很平静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去青海吗，我想跟你去”，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我迎向他的目光，第一次，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人，我想真心的为这个人做一件事。对视许久，十四慢慢坐下“我要想想，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想利用我做什么，你是为了离开，对吧，”十四突然语无伦次“你可以去跟九哥说，他疼你疼得什么似的，还能不答应？你根本不用求我。”
我走到他面前，轻轻蹲下，拉着他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望着他笑了“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次眼里看见的，心里想的都是你，不是谁的影子。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你不肯给我个机会补偿吗，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我突然说不下去，一辈子，我哪还有一辈子。我只剩半年的命了。想着，一双温暖的手拭去我脸上的泪，我仰头看他，十四一字一句“我就知道你肯定有目的，你也知道你快死了是吧，你想远离这里不让他伤心，你真是爱他啊”十四笑着继续说“唯有我知道那种感觉，所以你就确定我可以承受再一次是吧。你为十三想过，为八哥九哥想过，甚至为老十想过，可你，就是没有想过我。”说到最后几乎是狂吼“什么补偿，你还真是残忍，哈哈，可这么残忍的你，我却还是不能恨，不能恨。”
我颤抖的松开十四的手，缓缓坐在地上“你还真是了解我，对，我就是这么自私，我就是这么爱你哥哥，我就是从没有为你想过。你，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影子。”我对着他离开的身影，喃喃着，不管他有没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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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坐在亭子里，很奇怪，再没有流泪，只是抬着头仰望天空，想着过往。
那个跟在我身后小小的骄傲身影，唤我的名字，澊儿，然后，他慢慢长大，而我选择视而不见。从什么时候起，我不肯抬头望着那个祯儿了，从他脱离了哥哥的影子起，从他固执的纠缠起，我吝啬于我的温暖，我的微笑；从他任性的破坏起，我挣脱了他的手，选择遗忘一切；从他跑遍大江南北找寻我的身影，从他怨恨的与我对视起，我选择低头，将一切视而不见。终于，命运将我逼到避无可避的时候，我只好逼自己面对。
我轻轻的笑了，其实，只要刚才，十四像小时那样抱我入怀，也许，我真的会不顾一切跟着他走到天涯海角。可惜，他没有，我也没有。原来，我们都变了，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其实，祯儿，你是恨我的吧，因为，你不再相信我了。
什么时候起，我走了这么远，又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身边来来去去，却始终没有人能够为我停留呢。什么时候起，我模糊了那些关于他的梦，又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幻想他会来到我身边，反而开始渴望一份触手可及的幸福。可惜，我没有给任何人机会，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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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出征那天，我躲在城外的树后，看着他的身影远去。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孩子，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年纪。恍惚间，他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而我离开他的岁月，于我是一片空白，于他，是一场永远难以忘怀，醒不来的噩梦。
皇上亲自来送，看着十四的身影忽近忽远，突然很想把他拉到身边，像小时那样拥他入怀，唤他一声祯儿，好像这样一切都会回到原点，我们都那么年轻，生命好像漫长的永远没有终点。
我在人群里下意识的寻找，然后愣在那里，直到再也站立不住，扶着树坐在地上。
我原以为像以前一样看着那个人，曾经的美好过往就都会重现。
可是，我忘了，我们都老了，不再年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沧桑，在我的脸上刻下倦容。然后，我们擦肩而过，恍惚间听见他的声音，残忍而恶毒“你有看见十四腰间的荷包吗，我怎么瞧着跟老九的一样，那不是你和老九的定情物吗，弟妹？”我想我已经不在乎了，就那么平静的走过去，然后看着前方的马车，脚下沉的再也迈不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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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走了很久，久的我以为城外一别就是永恒。
大夫警告我说不能再劳神忧虑了，不然，连半年都熬不到。
我开始吃药了，为了等十四平安回来。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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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回来继续恨我，你一定要说道做到。
我想了无遗憾的离开，所以我要忍耐，要等待。
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在这曲终人散的时候，我又怎么能承诺给什么人幸福。
不论误会也好，仇恨也罢，就这么走下去吧，最少，在我离开人世的时候，不会有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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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剑黄沙，古来征战几人回。我怎么能不担心，即使祯儿在前线捷报频传，我却仍就噩梦缠身，夜夜不能安睡。
我不是怕他回不来，我是害怕当他回来，我已经不在。
祯儿，我知道，那种感觉你无法再承受一次。我知道，都知道。
可你不知道，我也有点恨你呢。
你曾经对我和你哥哥做过的，我也知道。
所以，我才任性的喝下毒药，想要惩罚你，让你也感受我的痛苦和绝望。
我只是想要抽回已经伸向你的手，只是想收回当初已经倾向你的心。
多少年后却发现这任性虽惩罚了你却最终折磨了我，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任性酿下的苦酒，我一人尝就够了。我用我的幸福，我的生命，偿还你，祯儿。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折剑黄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