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心游》啃猫粮的鱼

11、 池鱼蛇骨

　　墨派。
　　一重殿。
　　四方殿柱，藻井桁橼垂落巨幅说水墨山水图。殿中央水塘一座，清水悠悠，可见锦鲤争游，水草萋萋，涓洗磨去棱角光滑圆润的鹅卵石。
　　“第一场试炼比的是眼力，这水塘中仅有一只锦鲤腹中放了墨隐石，我墨派出一人，你们出一人，规定时间内找到锦鲤，就算获胜。”墨羽立在一方铜漏处，铜漏向下滴水标示时间流失的刻纹。
　　水中摸鱼，徒有几分乐趣，一时被玩耍冲昏头脑，月露抢先，“这场由我来。”
　　“慢着，你墨派所派何人？”不自然，很不自然，翎内心说不出的别扭，墨派真的会安排这么简单的试炼么。
　　“这场比试由老夫来。”老者蓑衣斗笠，赤脚扛着鱼杆，在水边做下调试鱼杆。
　　墨羽躬身向老者行礼，“有劳墨渔师叔。”
　　“这不公平，月儿只是玩心较重，怎能胜了那老者？”苏以沫凝眉，露出担忧之色。
　　“那个小丫头和她肩上的古灵算作一人，这可公平？。”墨渔老者仿佛看透苏以沫内心想法。
　　“师叔……”墨羽有话讲，却又咽了回去。
　　“老头，不要说我们以多欺少呦！”咛莜可是古灵，最擅长与鱼打交道，月露心中早已乐开花。
　　“嘻嘻。”咛莜奸笑。
　　“有悠悠在，这下一定会赢。”苏以沫仿佛吃了定心丸，心绪瞬间平静下来。
　　翎把玩手中一枝羽毛，思量这场试炼的真正用意。
　　“既然两方人选已定，第一场试炼正式开始，铜漏滴满时，捉到锦鲤者获胜，其余人不得从旁协助，否则当输判定。”一声水滴落在清空的铜骨中清脆如铜锣震响，将墨羽的声音淹没。
　　老者气定神闲，甩杆垂钓。
　　月露直扑水中，惊散游鱼溅起水花一片，妖力自行隔开水气使她衣袖滴水不沾。咛莜飞在水面，轻语一声，鱼群朝她聚拢。
　　“古灵族的天赋能和自然沟通。”苏以沫替翎解释，却瞥见他一脸凝重，“你怎么了？”
　　“第一场考得是眼力，垂钓靠的是运气，那老者点名咛莜参加，恐怕是知晓她的能力……”
　　“你是说他在打悠悠的主意？”苏以沫瞪大双眼，茫然不知所以。
　　“恐怕试炼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羽毛被翎攥住，鲲鹏化作一条鱼游在他周围，吐出层层水幕。
　　苏以沫担忧，凝望咛莜。一条脊背红黑色斑点锦鲤跃出水面，咛莜骑在它背上呼喊，“月儿，我找到它了。”
　　月露听到咛莜呼喊，朝她奔去。静心垂钓的墨渔起身，甩出鱼线勾向咛莜身下的锦鲤。
　　“小心！”苏以沫在场外喊出声。
　　“老头，你耍诈。”月露气成一鸿残月，劈断鱼线。
　　咛莜骑着锦鲤掠过水面，鱼尾划出白色水线。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苏以沫愤怒，蓝色火焰于身。
　　“原来如此，眼力并非针对锦鲤，而是双方对自己对手情况的掌控。”墨渔出手那刻，翎心中豁然，拍着苏以沫肩膀示意她收了妖力，“咛莜她们未必输的，如果我们现在干涉，可就直接算输了。”
　　苏以沫收了妖力，对墨派如此做法怏怏不乐。
　　墨渔手中鱼杆在水中挥动，一团墨色晕染，清水变做墨池，墨水化成墨鱼一条条涌出追赶咛莜，护在咛莜身旁的鱼群被冲散，咛莜熟练甩出鱼骨鞭，墨鱼散成水花又回复原貌，穷追不舍。
　　月露想帮咛莜，却被墨渔挡住去路。
　　啊——咛莜发出尖叫声，身下锦鲤被墨鱼拖进水中，霎时间墨池翻涌，咛莜也不见踪影。
　　“看来是老夫赢了！”墨鱼望着翻涌的墨池，收了鱼杆，墨色向他脚下聚拢，逐渐露出清澈水面。。
　　雨露牙齿咬地咯咯响，朝咛莜落水地方奔去。
　　“时辰到，获胜者是……”墨羽扬起声宣布。
　　“等一下。”锦鲤从水中跃出，咛莜伏在鱼背上，她瘦弱地身躯有几道咬痕，声音微弱不堪。
　　“看来老夫输了。”墨渔摇头远处。
　　“悠悠。”月露冲过去将咛莜接住，掌心升起绿光为她疗伤。锦鲤窜进水面，望着咛莜恋恋不舍。
　　“恭喜你们赢得第一场试炼,我们该去二重殿了！”墨羽转身，向二重殿方向踱步。
　　月露捧着虚弱的咛莜和苏以沫她们混合，咛莜身上伤势已经痊愈，胸口随呼吸微微起伏。

　　朱派。
　　二重殿与三重殿交接处。
　　铜骨立在蟒头上，铜蟒体型暴增碾碎身下山石。从红袖与红鬼的攻击范围逃开，他碰上之前借墨隐石掳走红莺墨漓的八指禁卫。“上次你从老夫面前掳走那俩丫头，让老夫着实丢了脸面，这次可要全部讨回来。”
　　“在下禁卫红叶，上次匆忙，并未向前辈讨教，为何与堕妖为伍阻我抓人。”红叶似乎并无动手之意。
　　“明知故问，我金灵在你这凤凰镇失踪数人，难道你就没参与此事么！”铜骨爆喝。
　　“原来前辈为此事前来，为师门永存不得已而为之，请前辈恕罪。”红叶脸上浮出愧疚。
　　“若一句歉意就能弥补，老夫屠尽你这山门弟子，说一句抱歉，你能放过我么！”
　　“前辈为何如此偏执，有些事并非前辈想的这般简单！”红叶连连摇头。
　　“老夫能来到此处，也非一时头脑发热。”铜蟒匍匐，铜骨拄着蛇杖高高而立，只需一瞬就能将面前男子碾碎。
　　红叶倚在凸起的岩石坐下，不惧狰狞蟒头，“前辈可曾听过傀妖？”
　　“傀妖，无魂之尸所化，无尖不催，存数日，魂火灼烧而亡。”铜骨庆幸活得长久，见识也拓宽不少。
　　“前辈可曾见过？”
　　“不曾见。”
　　“我见过。”红叶顿了下，“先祖第一次用外族之人炼铸凤血石时无意间炼出一具傀妖。”
　　“混帐。”用外族人炼铸，铜骨想到失踪的金灵，怒气横生，脚下铜蟒蛇尾鞭笞，削去几块山石。
　　“可惜只存了数日，便被蓝色魂火燃烧殆尽。”
　　“告诉老夫这些有何用意？”铜骨不解红叶为何告诉他这些。
　　“那傀妖临死前抓伤一名禁卫，禁卫被魂火燃去灵魂，本该死去，却被体内凤血所救，存活下来，直到体内凤血灼干才化为灰烬。”蓝色的火在红叶脑海闪过，他想起那个痛苦哀嚎的禁卫，他的惨状在脑海挥之不去。
　　“这么说你们开始用自家弟子作研究？”铜骨知道凤凰镇皆是凤血染过，朱墨弟子体内残留凤血。
　　“从血灵离开凤血山，不再有凤血墨隐石诞生，加上墨派先祖预言凤凰镇会毁灭，朱派先祖执意炼铸傀妖，让朱墨弟子不受死亡之苦。然而一千年前，朱派一名弟子在即将化为傀妖时逃脱转为堕妖，在镇外袭击来往之人，墨派先祖出面制止，才荒废了傀妖的研究，一心寻找血灵下落。”
　　“血灵？”铜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血灵是从凤血中诞生，拥有纯正的凤凰之力，朱墨两派诞生的根本，前些日我掳走那俩丫头就是血灵所化。”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不惜两块墨隐石来掳走她们。”铜骨终于知晓红莺墨漓的价值。
　　红叶从石头处起身拂去衣角尘土，“前辈听完我的故事，可有离开之意？”
　　“你的用意老夫明白，可金灵一脉之仇老夫不得不做个了断！”蟒头盯着红叶，吐出青铜色芯子，森然恐怖。
　　“看来我们还是要打一场了。”金丝在手，红叶十指间夹了八枚石头，“我共有八枚墨隐石，而且金丝上都涂了墨梦石毒，前辈可要小心，我最擅长暗杀。”一枚石头被捏碎，红叶已出现在铜骨身后，金丝绷直削去铜骨左臂，左臂在空中飘飞青铜色血液滴在空中，电光火石，一切来的太突然。
　　铜骨吃痛冷哼一声，断臂处青铜血液凝结，墨梦石毒侵蚀，血液凝练速度极慢，一点点冒出新的手臂样子。脚下铜蟒即刻分离出几条小蛇攀上铜骨身上，快速旋转。
　　锵——铜蛇与金丝碰撞，一点火花绽放，铜骨身上铜蛇迅速攀上金丝，缠向红叶。又一枚墨隐石破碎，红叶飘摇，在山石上现身，蓦地又一枚墨隐石破碎，人已出现在铜骨头顶，他倒悬垂落，金丝结网，想整个割下铜骨头颅。
　　铜骨下身成青铜液体融进铜蟒中，在铜蟒另一处地方出现，蛇杖轻挥，几条铜蛇从红叶落脚处蹦出缠向红叶。
　　又一枚墨隐石捏碎，红叶逃离，重新立在山石上，手中仅存四枚墨隐石，脚下吃痛，一道伤口染上铜绿色。红叶随即捏碎一块凤血石修补伤口。“看来想阻挡前辈也非易事啊。”铜骨的防御让擅长奇袭的他难以下手。
　　“能削去我一条手臂，你也很强。”嘴上虽然轻松，铜骨还是警惕地驱动铜蛇镇守各处，以防红叶突然出现。
　　墨隐石仅剩四枚，红叶不禁思量铜骨是否有所保留，自己擅长暗杀奇袭，可铜骨与脚下巨蟒融为一体，正好克制自己。再战下去，自己可能会输吧，红叶告诫自己，身形向后飘去，“晚辈认输了，前辈请自便。”红叶顺利融进夜色里。
　　铜骨散出意识，搜寻片刻，只身沉进铜蟒体内，铜蟒体内另有乾坤，一间别致的屋子，铜骨漂在屋内，四周墙壁上青铜色液体飞近，铜骨整个人慢慢被液体包裹成球型。
　　铜蟒外，铜蟒盘作一团。离开的红叶折回，立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