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遇而安》顾异

4、第四章

　　“少爷，传到戚铁匠的消息已经有回应了。”

　　“嗯，怎么说？”

　　苏奕那天从白府回来之后，告诫小厮，不得打扰之后，拎了壶酒飞身上了房顶。

　　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这半大不小的随城。这一夜，东城张家忙着娶媳妇，大红灯笼挂的老高，鞭炮声老响亮；西街上阮员外五十大寿，请的戏班子咿咿呀呀唱了半宿；正街上街灯昏黄，偶见路人和打更人擦肩而过。

　　苏奕回忆起十年之前的随城夜晚，那时候，随城人口不多，商业也并不繁华。像今天这样热闹的场景，一般也只有在盛大节日才能出现。

　　随城到底是变了。

　　可能是房顶的风太大，太凉爽，原本可以一醉方休的苏奕，依旧格外清醒。风从远处来，撩起苏奕的红色长衫和青丝，苏奕举起酒壶喝了一口，像个失意的侠士。

　　一夜时间，有人完成了洞房花烛，有人回赠了岁月的献礼，也有人仅仅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好梦。

　　但对于苏奕而言，这一夜太长，太孤独，太落寞。

　　**

　　第二天一早，苏奕吩咐书童将他写好的书信送至东城的戚铁匠处。自己则匆匆赶至白府查看了白景岚的状况。

　　在白府看完诊，将各种细节吩咐给丫鬟小厮后，苏奕并未多呆。直接打道回府。

　　然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疯狂的查看医书。

　　临近傍晚十分，小厮来报戚铁匠消息。

　　“戚铁匠说，只知道桑神医去西蜀游历了，并未留任何联络方式。”

　　“戚铁匠有说，师傅在走之前，有留下什么话没有？”苏奕埋头翻着书，问道。

　　“桑神医留下了一个锦囊给少爷。”小厮答道。随即将锦囊呈上来了。

　　“好，你先下去吧，记得留意戚铁匠那边的消息。”苏奕摸索着锦囊，看到这蹩脚的鸳鸯戏水，苏奕就知道这东西确实是师傅的无疑。因为这是超级自恋的师娘为师傅量身定制的锦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因为这锦囊的问题，师娘专门做给师傅的，师傅觉着这个有失自己大侠和神医的威名，便私下威胁我，要我偷偷收着。这件胁迫小徒弟的事让师娘发现，一言不合，就打了整整一天。从早上打到晚上，从愤怒的想点火烧房子打到眉来眼去，如胶似漆。当然，再怎么如胶似漆，锦囊还是挂在了师傅的腰上，也还是遵守了惯例——被拒之门外。

　　这也算那些年在山中的值得围观的趣事吧。没想到这锦囊竟然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打开锦囊，三个字映入眼帘。

　　——古之乐。

　　**

　　我叫古之乐，是当今东梁尚书独子。套我父亲大人的话说，从小心性不定，不务正业。说实话，我不太认同我父亲的话。难道入仕途才是正业的话，我们家已经有了。一个家里总要几个享受生活，追求自由的人。我算半个，我姑姑算一个。

　　姑姑，本来是官宦小姐，虽说当时我父亲还没有做到尚书之职，但是家里也是书香门第。我爷爷和我父亲一门心思扑在仕途上，打算如何在他们那一代光宗耀祖一把。我姑姑的成长也就少了很多官家小姐的束缚。

　　热爱江湖侠义的姑姑，在她豆蔻之年，终于偷偷留书出走了，美其名曰体察人间疾苦，已期今后能助家族一臂之力。

　　迷之自信的人，总有些幸运。

　　几番辛苦也算投对了师门，学了一身武艺，并成功的捞到了女侠的名头。最为江湖津津乐道的事，却是当年姑姑倒追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侠桑牧，好一派啼笑皆非的姻缘大戏。

　　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人也是经历各种波折走到了一起。两人成亲了，就退隐山林，收几个徒弟，偶尔到各地游览赏玩，好不逍遥快意。

　　从小我娘就给我讲我姑姑的事情，满脸向往。我想我娘也想做个侠女。所以，有我娘做我的后盾。我活得相当的随性。可以说，除了我父亲大人不让我学武，基本算是个江湖人了。
　　因着姑姑的缘由，结交了一大帮江湖人士。

　　我喜欢各种热闹的事情。那年舌战东梁群儒，第一次见到白景岚。

　　他身着白衫，在人群中清雅一笑，仿佛世间再无其他。

　　我主动与之结交，并随他去了他的家乡随城。随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朴质纯真。我在那里买了一栋宅子，粘着白景岚。

　　我很早就表明过我的态度，白景岚知我喜欢他。我也知他心里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那个为他学艺十年的少年。

　　他从来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这些事都是我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探知出来的。他虽然是个商人，为人却儒雅知趣，既出得了世也入得了红尘。

　　可是，这么个人儿，并不喜欢我。却为我挡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