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老爷行不行二 ...
-
王员外就这么废了。
半身瘫痪，昏迷了好几天，等醒来的时候说话都不利索了。
前日里，吴妈妈和邓婆子来找换姐儿，又轮番的劝上一回。
吴妈说，只要换姐儿老老实实伺候老爷，等老爷死后守孝三年，自然能得一笔丰厚的养老钱，这两年守住身子别偷人，将来嫁人的时候依旧是黄花闺女。
至此，换姐的儿心里才敞亮些，好歹答应吴妈住下来。
原本王老爷给换姐儿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可现在夫人一生气，把换姐儿打发到了下人院。
与换姐儿住一个院子的正是秋月，这姑娘天天不见人影，对换姐儿也是横眉冷对。
慢慢的，换姐儿看出了点门道，这个府里虽然是二姨娘当家，可没人瞧得起二娘这个庶妻，老爷子一瘫痪，偌大的王家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意味。
换姐儿常见家丁偷偷往袖子里藏东西在，就连秋月也明目张胆的放小厮进自己房间，吓得换姐儿一到晚上就心惊胆战。
所有人都在给自己找后路。
王夫人整日的念经，连老爷都不理，想来是心凉了许多年，没几分夫妻情分了。即便是老爷子没了，她是正妻，虽然没子女，钱财自然也少不了她。
二姨娘更是不用说了，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是京官，一个儿子在省城打理生意，她平日里又当家，定是没少捞油水。
三姨娘以前是烟花巷的人，据说老爷子最疼她，即便是现在，她在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换姐儿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有退路，只有自己无依无靠。
府里懂事的家丁还都尊她一声小姨娘，有些胆大的小厮，虽然没有像调戏秋月那样调戏自己，可眼神也露骨的让人恶心。
这样熬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换姐儿每思及此便哭上一回。
不过，这个局面没有持续太久。
二姨娘一封信把省城里的小儿子叫回来坐镇。
王员外最疼小儿子，兴许是汤药和针灸起了作用，虽然还是瘫痪，可说话倒是没问题了，众人一见老爷没事了，王家又回到了往常的样子。
王员外身体有所好转，换姐儿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开始几天，王员外瘫痪在床，她只要按时喂药下去就好，现在王员外清醒了，喂药的时候总试图动手动脚，这让换姐儿着实恶心。
尤其是当王老爷求而不得的时候，双眼充血，浑身颤抖，看起来随时会病发。
换姐儿琢磨着，王老爷死不死，由老天说的算，可如果死在自己手里，那罪过就大了。
她本就是个性子通透的人，在这个家里观察了半个多月，就好像不懂戏的人，看久了也觉出门道来，她发现，这三房太太都不希望老爷子有事，老爷在大家才能有安稳日子，最好保持现状才好。
虽然院子里大夫人为尊，可二姨娘管理一切大事小情，如果老爷没了，她的损失最大，换姐儿想来想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吴妈谈心，而是直接去找二姨娘。
早上换姐儿服侍过王员外吃药，见他睡了就直奔二姨娘的院子，好巧不巧，院子里的小丫头说今天月末要对账，二姨娘人在书房。
换姐儿索性直奔书房去给二姨娘请安。
换姐儿对二姨娘说了老爷的心思，她笃定二姨娘一定会为王员外的身体着想，自己也可以把圆房这事拖一阵子。
二夫人逗趣的问换姐儿，“你为什么不去找大夫人啊？”
换姐儿万福道，“老爷不能动，家里自然是少爷做主，二姨娘是少爷的亲妈，自然就要先请示二姨娘了。”
这番话倒是说进二姨娘心坎儿里去了。
她眯着眼，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姑娘，模样自然不在话下，半新不旧的衣裳，表情平淡，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不像其他丫鬟婆子那副谄媚嘴脸。
二姨娘摆摆手：“你回去吧。”
换姐儿知道今天的谈话只能到这里了，只好屈膝万福，转身告辞。
与此同时，回廊上迎面走来一个人，通身墨色长衫，头发勉强束成正冠，手里抱着一叠账本。
换姐儿顿时觉得胸闷气短，仿佛这院子里的所有景物倒退，只有那个人在慢慢靠近一般。
“是你！”周言侨快步跑到换姐儿跟前开心的说，“你看，我说咱们有缘再见吧。”
若是寻常人，救了只小猫小狗还要高兴几天呢，何况救上来的是个漂亮姑娘。
周言侨自从上次一别，便整天想眼前这个人，虽然明知道人工呼吸不算吻，也知道萍水相逢不可能有什么，可她的唇好像有毒一般，午夜梦回时，那股思念硬生生的往心里钻。
换姐儿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心里好多话想对他说，可平时身边没人的时候已然将那些话自言自语说了，如今见到周言侨反倒语塞，眼下只能贪恋的多看一分是一分。
周言侨觉出她的头发样式变了，心里一凉。
“你——你嫁人了？”
王员外中了马上风，这般香艳的段子在坊间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能让男人马上风的小妾姿色不会一般，如今又在王家的院子里看见她，想来就是了。
“你，你还好吗？”周言侨实在说不出恭喜之类的话。
换姐儿听到嫁人两个字幡然醒悟，一肚子的苦水险些溢出来。
这怎么可以！一个新媳妇站在院子里和陌生人哭会遭人闲话的！
换姐儿在眼泪没决堤之前急忙道：“愿相公一切安好，咱们有缘再会。”说罢提着裙子飞奔而出，留下周言侨站在原地怔怔发呆。
二姨娘坐在屋里看了个清清楚楚，她本不想管这些，可住在深宅大院里久了，除了爱演戏之外，她也热衷看戏，若是没戏可看的时候，她就想制造点戏。
“周账房，是你来了吗？”二姨娘在屋里招呼着。
周言侨抱着账本失神落魄的进屋。
二姨娘一边翻着账本，一边话家常，“我们王家请了你真是福气，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把账本做的这么好看的，你这脑子也真快，昨天给你的账，今天就做完了。”
周言侨心思早就飞走了，对于二姨娘的家常只是微笑应付。
二姨娘自讨没趣，摆摆手，“我这儿暂时没事了，请周账房回去歇着吧。”
周言侨拱手应了一声，如掉了魂一般出门。
穿堂过巷，他来到了红曲书院。
书院里的小厮见是熟客，也没通报，直接将人领进后宅。
后宅的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桃树，树下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旁边坐着一个白胡子老人，一副风仙道骨，这人正是红曲书院的活招牌——邓夫子。
他见周言侨进门，便笑嘻嘻的说：“言侨小友，快来尝尝我酿的桃花酒。”
要说这邓夫子是如何与周言侨成为忘年交的？这中间还有段故事。
一年多以前，邓夫子去省城讲学，赶夜路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天火陨落如雨，邓夫子略懂天象，倒也没像同行的人那般惊慌，不过此行倒是捡到一个迷路的外乡人，便是周言侨。
邓夫子心眼好，见这年轻人虽然穿着怪异，说话却是条理清晰，无依无靠怪可怜的，就把人带回了青崖山，没想到周言侨能吟诗识字，并且精通数术，便推荐给了王员外谋了个账房一职。
周言侨打了声招呼，倒也没客气，端起桃花酒一饮而尽。
邓夫子看着新奇，想来与这位忘年小友相识一年多，还从没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刚想开口问，就听门口小童来报。
“夫子，冷老板差人带话，说是半路有事耽误一下，晚些才能来。”
邓夫子一听，今天真是奇了，不但周言侨行为怪异，连向来准时的冷老头都有事。
桃花酒是米酒，酿制的时候加了桃花蕊，因此酒里有桃花的香气，喝起来味道爽快，可却后劲十足。
周言侨也不吭声，只是一杯接一杯的灌。
邓夫子见他这般喝法便知有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此时，门口有人道：“抱歉抱歉，我来晚了，自罚三杯。”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冷香居的冷老板。
邓夫子倒是几分好奇：“冷兄一向守时，不知道什么事情耽搁了？”
冷老板与周言侨一样，都是熟客，半点没客气，坐下便自斟自饮。
“今天倒是遇了一桩奇事。”冷老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琉璃小盒。
“我路过当铺的时候，陈掌柜给我拿了一盒香粉，便是这个，他问我是不是冷香居的东西。”
邓夫子一听也没什么奇怪的，无非是有人去当铺当东西而已。
可冷老板却说：“不知你们可否记得，我前段时间跟你们说的那个奇女子？”
邓夫子和周言侨当然都有耳闻，冷老板一个多月前兴冲冲的跑来，说自己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制香师的好苗子，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缘分再见面。
冷老板用手指敲敲盒子道：“这香粉便是我当日赠与她的，没想到她给当了。”
周言侨盯着这香粉盒子，觉得挺好看，忽然心里好奇，她会不会喜欢呢？
邓夫子见周言侨盯着香氛盒子发呆，他朝冷老板使了一个眼色，冷老板立马会意。
“周小友喜欢？那就拿去给你的意中人吧。”
周言侨一愣，意中人？那倒是没有，不知道给姑娘做人工呼吸的事算不算，一想到人工呼吸，周言侨好像做贼一样，耳朵红的发亮，连忙推脱，“我哪里有什么意中人啊。”
冷老板揶揄道：“你半个月前不是还问我们，娶亲要花多少银子吗？怎么现在倒害羞起来了？哪家姑娘？要是让邓夫子去说媒，连县太爷的闺女都能娶回来。”
周言侨苦笑一下，“没机会了，晚了。”
邓夫子见他这般光景，捻了捻胡子恍然大悟，“周小友，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痛饮桃花酒啊。”
冷老板不明就里，见邓夫子一副不可说的样子，也没有多问，“啪”的一下将香粉盒子拍到周言侨的手中。
“周兄，我冷某人送出去的香粉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若不要的话也去当掉好了。”
周言侨听出他语气中的失望，想必是对那女子当掉自己的礼物而耿耿于怀，便劝道：“冷兄这么精细的东西，连我这个大男人都不免多看几眼，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当了，想必是出了大事，若冷大哥的礼物能雪中送炭帮了她，那还真是功德一件呢。”
冷老板听他如此一分析，也觉得在理，谈间倒是也消气了。
“那你就收下吧，没准也能给你雪中送炭一回呢。”
周言侨起身拱手道谢：“多谢冷大哥，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老爷行不行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