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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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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均是吓了一跳,夜钧天狠狠握拳捶了一下床沿,厉声道:“绿竹!”陆小恰“哎呀”一声,一下子扎进他怀里,展开毯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两人赤裸的身子,气咻咻地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他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看向绿竹的眼神阴沉得堪比淬毒的刀刃:“怎么回事?”
隐而不发,绿竹知道这是夜钧天已经雷霆大怒的表现。她扑通跪下,胆战心惊地说:“张司察的女儿过来,说要伺候皇上,奴婢拦了一下,她就跪地哭起来了。”
夜钧天心思何等深沉,冷笑道:“伺候我?好啊,封个才人,带她回宫。至于你……”他话未说完,陆小恰从被窝中伸出一只小手,按到他唇上,不许他再说了。
夜钧天只得无奈叹气:“你下去吧。”
绿竹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领命而去。果然委地垂泪的张大小姐在听了消息之后顿时收了眼泪,娇弱道:“民女,恩,妾身去给皇上谢恩。”
绿竹可再不敢让她作出什么乱子来,不由分说上前给她捂了嘴,一路拖到了张连牧的书房。
张连牧见状,连连告罪,询问绿竹发生了什么事。
绿竹嗤笑一声,不屑道:“恭喜张司察,您家小姐得了皇上青眼,被封了才人入宫。”
张连牧尚来不及道谢,绿竹已扬长而去。而新晋的张才人恨恨地跺跺脚:“爹,我被皇上封赏入宫了,我是主子,她不过是个奴婢,可是你看她多嚣张!女儿以后一定不让她好过。”
张连牧赶紧捂住女儿的嘴:“说什么话呢,她在御前伺候,比爹这七品官可大多了。你虽然受封,可是不过是九品的才人,可别跟她结梁子了。对了,皇上怎么就一眼相中我女儿了?快跟爹讲讲。”
张才人心气儿高,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其实没见到皇上的面,干脆编了个“一见钟情”的故事讲给了张连牧,让他听得连连点头,把自家女儿夸到了天上去。
张才人也沉浸在了自己编造的美梦和父亲的夸奖中,几乎要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差别。
野麓王朝的帝后二人倒是都清醒得很。夜钧天被扰了兴致,十分地不甘心,哄着陆小恰再来一回。可是他本来就精气不足,此时心跳已经完全是乱纷纷的,全靠意志力强撑着,她真的不敢答应,只好撒娇说自己累了,央求他早点儿休息。
最后当然是夜钧天妥协了,无奈地闭了眼,搂着她求安慰:“小恰真狠心,我都没觉出滋味呢,就这么晾着我。”
陆小恰慢慢地帮他揉着心口,摸到手心下又虚又快的跳动,软软地保证道:“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等皇上把身子养好了,肯定让你尽兴。”
他得寸进尺:“到时候你都得听我的。还有,刚刚我封了宫人,你都没吃醋,是不是见了我身子觉得难看没用,就不在乎我了……嘶,慢些……”
她一开始还柔顺地答应着,后来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干脆抱着他换了个姿势,蛮横道:“快睡,不然明天乘马车不抱着你了!”
他被她威胁,枕在她的肩头安静下来之后,很快就因为疲惫入睡了。陆小恰侧耳听了听窗外的风声,担忧地叹了口气。
夜里夜钧天突然抽搐,她马上跟着醒了,起身压住他两条乱踢的长腿,他仰头忍痛,钢牙磕在薄唇上,片刻就咬出了血丝。
陆小恰心里着急,却并不敢随意叫人,怕惊扰他犯了心疾。
窗外潺潺的雨声和他的腿脚拍打床铺的声响融在一起,两个人各自不发一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夜钧天总是要输给陆小恰的。
随着时间过去,痉挛慢慢停下了。他已经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呼吸都觉得困难,偏又被寒毒折磨着,无法陷入可称幸福的昏厥中,只能生生挨着。
可是有人不许他独自忍痛。
陆小恰不管他一塌糊涂的身下,仔细地托着他的肩背将人揽在了自己怀里,柔软的小手搭在他心口,轻轻摸了摸,他软绵绵的瘫在她怀里,努力动了动手指,心脏马上慌得厉害,又出了一头冷汗。
她亲亲他汗湿的额头,低声道:“皇上别动,小恰先给你揉心口,等你把呼吸理顺了,再给揉腰揉腿。我知道你不想外人进来,所以没叫人,那你现在要听小恰的话,轻轻呼吸,不会让皇上难受太久的。”
她明白他的心思,她都懂的,她会好好照料这具千疮百孔的身子,他放心了。
她正如自己所说的,等他的心跳平顺一些后,放他在软枕上靠好,细致地帮他按摩了腰背,尤其腰椎尾骨等处给了特别照顾。
夜钧天渐渐恢复了一些精神,乌黑的眸子睁开,就着外间昏黄的烛火寻找陆小恰的身影。她心有所感,见他病恹恹地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看,趴到床头问道:“能睡一会儿吗?”
他拧眉,声音嘶哑:“脚疼,膝盖也疼。”
她了然地点点头:“是寒毒犯了吧?先喂你喝点儿水,然后就帮你焐。外头落雨了,你身子肯定会难受,哪儿疼的厉害就叫我,如果稍微好些,还是试着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颔首,心里又是一抽,激得他变了脸色。
陆小恰亲亲他血迹斑斑的薄唇,心疼道:“好了,不说话了,皇上的身子今夜都交给小恰了。”
她取了床头炭炉里温着的药茶,喂他喝了两口。他心悸欲呕,含着水一时咽不下去,她就慢慢揉着他后背,对他说些纯真稚气的情话。
情话入耳,贴心贴肺的舒服,心理上的安慰或多或少反馈到身体上,他虽然睡不着,但是心思宁静,心悸心慌的症状便大大地缓解了。
陆小恰这才到床尾去给他揉腿。
因为双腿细瘦,本就显得格外粗大的膝盖这儿肿得老高,松软孱弱的皮肤被撑得发亮。她的手停在半空,若直接拢住他的膝盖,温度变化怕他心脉受不住,可若不将他把腿捂暖,他肯定整宿都疼得睡不着。
她一边帮他揉着冰凉却不那么敏感的小腿,一边努力想着办法。
小小软软的手指数次拂过膝窝,暖融融的滋味一触即逝,夜钧天有些耐不住了:“小恰,摸摸膝盖,我膝盖疼。”
她轻声应了,摩挲着他冰冷的皮肤,等他逐渐适应,才将自己热乎乎的手心贴到他膝窝。他仰着头,吐出一声含义不明的闷哼。
其实他平日性情极其坚毅,几乎从未示弱喊疼,比这更难熬的病症也没少经历,只不过今日是他心尖子上的小人儿陪着他,他才放任了自己。就如他答应的那样,他的身子,都交给她。
陆小恰的眼圈儿都红了,她听着无数遍自己的名字,低切的,拔高的,细碎颤抖的,融和在他的痛苦里。她在的时候,他疼了可以叫她;她不在的那些时候呢?
这一夜很快就在陆小恰的忙忙碌碌中过去了,清早绿竹来送热水,脚步放得太轻,走到床边了陆小恰才发现,吓了一跳,有点儿嗔怪地瞪了绿竹一眼。
绿竹指指床上夜钧天的身形,无声地问她:发烧吗?
陆小恰不明所以,摸摸他的额头,摇摇头。
绿竹露出赞许的笑容,又蹑手蹑脚地出去,这次端了早膳过来。
两个女孩还在挤眉弄眼地交流,夜钧天忽然皱着眉,捏了捏陆小恰的腰。她马上明白,这是他躺得腰疼了,想换姿势。
他被抱着调整了个姿势,便要重新适应,浓黑的眉皱得更紧。
陆小恰不敢松手,抱着他低低劝了几句贴心话,见他脸色还苍白着,忍不住朝绿竹道:“多住几天吧,昨夜落雨,路上也不好走呢。”
绿竹低着头,没敢说话。
夜钧天强打精神道:“今日,必须,启程。嘶……你抱着我,没关系。”
她歪头将脸蛋儿贴在他额头上,小声问:“皇上病得太重了,就歇息一天,也不行么?”
他勉强睁开眼,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的,又无奈地闭上,气息短促又轻忽:“小恰乖,朝中,已……呃……”
她赶紧腾出手给他揉心口:“我乖了,很乖。那就今日启程。绿竹,去准备准备,御辇中的东西都备齐。”
绿竹福了福身,还是忍不住劝道:“娘娘别太忧心了,您平日总让皇上相信您,那您也该相信皇上的决断。”
关心则乱,他们都只是俗世中爱着人,也被爱着的幸运的普通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