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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流丹风韵犹存的脸上显示出一种长辈似的宽容与温和,她给陆小恰擦掉泪水,柔声劝道:“夫妻之间,本就该是最亲近的关系,说什么对不起呢。王爷把您当做妻子维护,要是给他知道您这么想,那才是伤了他的心。”
      是啊,他和她,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她再这样处处谨慎,与他生疏,他真的会生气吧。陆小恰朝流丹点点头:“谢谢姑姑提醒,我明白了。”
      流丹拿开布巾,一面匀了玫瑰花露给她涂脸一面笑道:“王爷早就嘱咐过奴婢了,说您年纪小,合该是爱玩爱闹在家里受尽父兄宠爱的年纪,却因为国事千里迢迢嫁来王府,受尽委屈。他年纪比您大上许多,身子又是那样,您有心事怕也不会和他说的,唯有让我们这些过来伺候您的人,千万妥帖谨慎,要是给他发现哪里有不到之处或是您不高兴了,您这院子里的下人,不问缘由先扣三个月俸禄,打上二十板子呢。”
      陆小恰听见流丹的话,想想夜钧天板着脸那副吓人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雪腮上晕起了一团粉色,低着头含混不清地念叨:“没有受委屈,也没有不高兴呀。”
      于是高兴的小王妃只用四天时间就给衡王大人缝好了新腰带。
      用了她带来的布料里面最好的一块初云缎,苍玄二色打底,用了月离国独有的技法,一针到底绣出暗纹。陆小恰拿着做好的腰带,兴冲冲地想要赶紧拿给夜钧天看,顾不上秋雨缠绵,冒雨就带着流丹往主院过去。
      只是她才走进主院,就被屋内传来的腥苦药味吓了一跳。这是……又生病了?虽然早就听说王爷秋冬多病,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频繁到这个程度。
      随即她又想起她所见过的夜钧天的身体。两只脚都畸形得厉害,似乎时时在疼,尤其是右脚,已经完全没了脚趾;腰腹一带也苍白虚软的厉害,旧疤新伤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也难怪他容易生病了。她软软地叹了口气,忽然就没了高兴的心情。眼下天气还不算冷,等真的到了寒冬腊月,他的日子可怎么过。
      她走进主院,自然早就有人去通传,果然绿竹很快从屋内出来,朝她福身道:“王爷请您进去。”她从流丹手里拿过腰带,抬脚往屋内走,绿竹犹豫了一下,忽然在她耳边低声又快速地又说了一句:“王爷难受得有些心烦,王妃多体谅。”
      她惊讶地看了绿竹一眼,绿竹还是一副冷清样子,很平静地示意她进门。她有些紧张,但还是朝绿竹点点头,走进房内。
      定睛一看,果然不同寻常。
      腥苦的药味大多来自地上,几个小丫头正轻手轻脚地收拾满地的碎瓷片,看来是摔了好几个药碗。彭泽恰好就跪在了一片碎瓷上,膝盖处隐隐传来血腥味,他手里捧着的药碗却稳稳当当。
      夜钧天脸朝内躺在床上,不知是睡是醒。
      她避开满地狼藉走到床边,已经忍不住生了怯意。倒是夜钧天听到动静,说了一句“你来了”。
      陆小恰“恩”了一声,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这种压抑的环境让她心惊,她偷偷抬眼去看,绿竹跟着彭泽跪在床边,小丫头们收拾好地板后,也规规矩矩地在绿竹身后依次跪着。这屋里除了床上躺着的夜钧天,竟只剩她一人没有跪下。
      这种与众不同让她尤其的紧张。她紧紧地抿着嘴巴,大气也不敢出,就在她动了也跟着跪到一边去的念头时,夜钧天竟然再次开口了。不仅如此,声音也比刚才柔和许多,他问她:“小恰,有什么事吗?”
      陆小恰头皮发麻,努力稳住声线:“王爷,腰带做好了。”
      他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叫了声绿竹。绿竹赶紧膝行过去,一手托着他肩膀,一手护住他腰背帮他翻身。上半身转过来之后,轻轻抬起他的双腿,把他的双脚放在了一个特制的软垫上。
      绿竹的动作极其轻柔妥帖,他却似耗尽力气,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才又朝陆小恰露出浅浅的笑意:“拿给我看看。”
      她把腰带送到他面前,他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很仔细地打量着。
      她的绣工很好,他是知道的。那个从月离王子手里“骗”来的荷包就已是难得的精巧了。而她为他做的这条腰带,从选材,配色,到绣工,每一项都十足用心,远远胜过那个荷包。
      被在乎的人这样重视,他心里涌上的满足完全冲淡了病痛带来的烦躁。他的眉头舒展开,又说:“都別跪了,扶我坐起来。”
      绿竹赶紧站起来在夜钧天身后堆起软枕靠垫,抱着他慢慢起身。彭泽感激地看了陆小恰一眼,也站了起来,趁夜钧天头晕欲呕没注意这边时,不由分说把药碗塞进了陆小恰手里。
      他自眩晕中缓和过来,看到她手里的药碗,淡淡的瞥了彭泽一眼,并未出言责备。
      她只好坐到床边,舀起一勺汤药吹吹,喂到他唇边去。
      他张嘴抿进药水,本来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又差了几分,绿竹拿了帕子放到他唇边,他偏头吐出那口药,跟着又是好一阵子干呕。
      呕了半天,只吐出些透明津液,想是一直没吃下什么东西。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轻轻重重地喘气,被子下瘫废的身子还时不时抽动一下。
      陆小恰看绿竹,绿竹一边给夜钧天揉太阳穴一边轻声说:“王爷一直没吃下东西,药也喝不进,不仅身上疼,还总是头晕欲呕,这会儿怕是没力气了。”说完,又转头低声问夜钧天:“王爷,还坐得住吗?”
      他嘴唇动动,陆小恰听到是在叫自己,赶紧答应:“小恰在呢,王爷。”
      他又喘了一会儿,说:“扶我,一下。”他声线干涩,气息一时轻一时重,似乎连说话都觉得十分艰难。
      她想起上次他让她扶,然后靠在她身上咳痰吃粥,乖顺地坐到床头去,让绿竹帮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这一通折腾,他自然又是一番难受,只是皱眉忍着,没有吐。
      绿竹轻轻咳嗽一声,朝她做出了“揉腰”的口型。她会意,一只胳膊揽住他虚软的身子,另一只手伸进被子,摸索着放到他后腰上。
      夜钧天当即打了个激灵,“嘶”了一声。他腰背一带的肌肉僵硬紧张,陆小恰不敢随意用力,就只是不断轻抚那一片肌肉,他的头在她颈窝处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欲睡。
      等到手下的皮肉逐渐恢复柔软温暖,他的呼吸也越发绵长平稳,只是他废用的腿脚又在被子里蹬踹了一下,他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看她。
      陆小恰歪头把自己水嫩的脸蛋贴在男人的额头上,感受到那里灼人的热度。他唇角勾起笑意,被病痛折磨得过分凌厉的气息终于淡了下去。
      绿竹适时的舀起半勺药汁送到他唇边,他启唇喝下,皱眉忍了忍,没有再吐。
      艰难地吃了药,夜钧天靠在她怀里又睡了一会儿,脸色明显地好转了,只是喉间似乎有些杂音。陆小恰不忍叫他,又不得不叫,只好把嘴唇凑到他耳边去,轻软道:“王爷,醒一醒,得咳痰。”
      他闭着眼咳嗽了一声,她赶紧给他拍后背,绿竹也递了帕子到他唇下。只是他一直没吃什么东西,整个人虚软得像是被醋泡过,折腾了半天才有一口痰液混着大量涎水从他唇边流出来。
      陆小恰抱稳他下滑打颤的身子,他头颈无力地歪在她肩上,薄唇张着,一时合不拢。她腾出一只手扶正他的身子,又托着他的下巴给他合上牙关,顺手就抹掉了他唇角透明的涎液。
      绿竹和彭泽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去面盆里投了帕子给陆小恰擦手,又朝着仍在喘息的夜钧天试探道:“王爷,该换了。”
      该换什么,自然是尿布。
      男子□□之物何等重要,北元国师绝不会放过折磨此处的机会。夜钧天这里所受的伤可以说是他受过所有的伤中最耻辱,最严重的一处,也是根本无法治愈,至今仍在折磨着他的一处。
      这一处伤,他本不打算叫陆小恰知道的。无论是伤残的身体,还是痛苦不堪的尿痛,又或者是他视之如跗骨之蛆的失禁,他本来都不打算给这个乖巧沉默的小丫头知道。
      可是她见到他的脚伤,吃惊害怕,却答应好好和他过日子;见了他松软的肚腩无力的腰身,不仅心疼的不得了,还给他细心的缝了新腰带;她还亲手给他做过羹汤,给他喂药,她抱他了,亲近他了,就在刚刚,还毫不嫌弃地给他擦口水,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小的孩子蛊惑了,情不自禁想要在她的温柔中展露真实的自己。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场浩大的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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