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尽旧年雪》沉昧

5、相错

　　妖娆婀娜的身姿，穿着薄纱制成的绯色衣裙，显得肤如凝脂，青丝高束使得她柔美之中偏带了些凛冽，细眉弯弯正如新月，光洁的额头上则绘制了精致的花钿，而那双眸子，是无波的清冷艳绝。
　　顾洺琛抬眼看到的，是这样一个蒙面女子，他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只是端坐在那里，面色微红，像是因为喝酒而有些迷醉，轻微眯起的眼睛却透着清明的光，然后他举起杯，百无聊赖地晃了晃。
　　他向来厌恶这样的庆功宴，却不得不为了一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下属们着想，常年在外的征战，好不容易回到故土，玩乐一番也是情理之中，他没办法将自己的喜恶强加于他人身上，面对手下将士的热情，更是无从拒绝。
　　唏嘘声中，台下正在领舞的女子掉了面纱，他心中暗笑这勾引的戏码实在是太过没有诚意，因此他有些不耐地望去，却在看到女子容貌的瞬间僵住了所有的动作。
　　“瑾儿！怎么是你！”
　　他未等女子回答便疾步走了过去，一把便拉住了她。
　　“你怎的不在洛阳，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竭力遏制着自己的情绪，话语里却仍旧带着沉沉的怒气，颜绯有些莫名，因为厌烦别人碰触而轻轻皱了皱眉，只是又因为这阴错阳差的好时机而没有挣脱开眼前人。
　　她眸光轻微的闪烁之间，隐在袖中的短剑已经向着顾洺琛的心口刺了过去，然而长久的战场生活，让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突然而至的杀意，所以动作极快地在发觉她眸色有异之后便松开了手，迅速地向后闪身，避开了要害。
　　她终究是女子，一进一退之间手上不经意卸了力道，因此那精致的短剑只浅浅地没入了他的肩胛，她失了先机，再无得手机会，转身欲逃，却被席间的将士团团围住，无处脱身，迟疑之间，便被追上来的顾洺琛扼住了喉咙，她没有躲开，反而笑了。
　　他见她不反抗便撤了手，封了她的穴道，军医赶过来，拔出短剑来，本一脸凝重的却在发现短剑无毒之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兵士的长剑架在她的脖颈之上，她冷冷看着，那张极美的容颜之上挂着孤高的不屑。
　　“瑾儿，你疯了？”
　　他被她所伤，怒气到底压制不住喷薄而出，语气里分明笃定她是他熟识的人，牵制着她的那名士兵因此明显地抖了抖，只是被认错的她有些不耐。
　　“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你……”
　　他走过来，带着薄茧的手覆上她的面庞，她嫌恶的别过脸去，他一愣，便收回手去，，直到被那一瞬间展露无遗的嫌恶惊醒，他才真正相信眼前这人当真不是他熟识的瑾儿。他细细看她，虽是被擒住，却无一丝畏惧之色，眉眼神情皆是淡淡，他却硬生生的从这抹淡色中看出寂寥来。
　　“为什么没有用毒？”
　　“因为我不愿。”
　　他的下属们将她押走时，他忽然发问，她简简单单地便答了。
　　做着最阴狠凶险的事情，却又是那般清冷高傲的姿态，她的行刺，不像是夺人性命罪恶，倒像是居高临下地施舍。
　　他因为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因此良久只牵扯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来，看着她的背影而沉默。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