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当归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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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正是桃花盛放，沿河堤坝一路过去，都是当年曦女皇下令种的桃树，粉粉嫩嫩一路桃花衬得人面色红润。三五成群的孩子身着艳丽春衣在桃花下嬉笑玩闹，惹得树间蜂飞鸟鸣。
三月，属于桃花的月份，因此也叫桃月，又因阳光正好，遂又称为阳春三月。
阳春三月最惬意的事莫过于在河堤旁的小茶馆里饮上一碗桃花酒，吃上一碗阳春面，赏一赏满堤桃花。
绯颜拿着一柄折扇，一路轻摇着走在河堤边，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不慎坠入河中，却只是让观者杞人忧天。
若是有心人注意过，会发现他这么在河堤已经来来回回走了无数次了。
昨晚收到飞鸽传书后，今日一早他就来了这被戏称为“桃缘路”的河堤，为了等一个人。
太阳一点一点爬上高空，绯颜额角已经沁出了一层汗珠，为了维护自己一早精心打扮的妆容，他只得放弃继续游走河堤，坐进了茶馆。
茶馆主人是个年轻的妇人，与绯颜算是旧识，看见他过来会心的笑了笑，给他斟了一杯清茶。
“妾瞧着时辰，猜公子也该走累了。”
绯颜笑了笑接过妇人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然后望向河堤，那一排桃花的尽头就是城门，河上的桥已经架上，也有士兵排好了阵型，静待归来者。
护城河河堤两岸在当年曦女皇的指令下一岸种的柳，一岸种的桃，去时杨柳依依，归时桃之夭夭。
靠城这边称为“桃缘路”，种柳那边被称之为“柳卿路”。两岸风景都是美不胜收，绯颜等得无聊也只好赏赏风景。
换做以前，他若是往这一坐，就不知道有多少莺莺燕燕会围绕过来，现今，却连个多看他一眼的人都没了，也不知该说是她震慑力太强还是他魅力下降。
“公子要不要吃碗面，看着情况，将军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现。”顺着绯颜目光看去河岸对面的茶馆老板娘轻声细语的问了一句。
“不用。”绯颜打开扇子半掩唇，笑得妖娆不已。
老板娘笑笑不再说话，端着茶壶去招待其余客人了。
没坐多久，绯颜就忽然起身，丢下两枚铜板有些脚步匆匆的朝桥走去。
远处大道，马蹄声逐步清晰。绯颜站定在桥边一棵桃树下，整理好了心情。
手中的玉骨折扇抵着下巴，凤眼轻睐，薄唇半抿，刀削般的脸型因妆容而变得柔和妖艳。一身和桃花相衬的绯色衣衫在河风里微微飘扬，长发轻束在脑后随时会散，藏于身后的手中，捏了一枝艳丽桃花。
大道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抹骑着骏马的倩影，束高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阳光下因汗珠显得晶莹的脸颊红胜桃花。
这是凤岚国有史以来最美的女将军，没有之一。
“奴家见过将军。”骏马稳稳停在面前的时候，绯颜打开折扇半掩唇笑弯了眸子这么招呼了一声，“贺将军凯旋归来。”
骏马上的人儿显然对绯颜的装扮很不满意，蹙起了漂亮的眉就直接翻身下马夺过了他手中的折扇抓过他的手，拽着他往茶馆走去。
“瑞娘，给我端盆清水过来。”赫连霜衣将夺过来的折扇拍到了桌子上，把绯颜也摁在了桌子上。
“这样不合你意么？”绯颜有些无奈的看着赫连霜衣。
“我和你说过，我不喜你化妆，也不要在我面前展露那副妖精模样。”赫连霜衣冷哼了一声，接过瑞娘端来的清水就取出了随身的帕子沾湿，粗暴的往绯颜脸上揉去，素色的帕子很快就染上了绯颜脸上褪去的妆色。
被赫连霜衣揉干净的绯颜的脸清秀冷峻，左眼角下的那颗细痣又平添魅惑，失了脂色的薄唇略显苍白，惹得赫连霜衣又不悦的皱起眉头。
“你又没吃早膳？”
“嗯。”绯颜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被赫连霜衣的声音打断。
“瑞娘，再来两碗面，顺便借我套衣裳。”
她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身上的战甲铠衣都没来得及换下，结果一见面，他就只是在惹她不悦。
向瑞娘借了衣裳后赫连霜衣进内间换下了战甲，瑞娘的衣裳她穿着有些小，却意外的突显了她的曲线，换发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洗了洗脸她就出来了。
虽然茶馆的客人都在注意不去看她，却还是忍不住目光的流连。
赫连霜衣的母亲，曾是京城第一美人，而她几乎完美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只那一双眼眸更似父亲的凤眼。
“小小贺礼，还望将军收下。”赫连霜衣刚刚坐下，绯颜手腕一翻就将早先藏住的那枝桃花递到了她面前，笑容如水。
赫连霜衣看了他一会，接过那枝桃花顺手放进茶碗里，又招呼着瑞娘：“瑞娘，再帮我拿把梳子过来。”
绯颜：“……”
瑞娘笑呵呵拿来了梳子，以及两碗色香味俱佳的阳春面，还贴心的给了赫连霜衣一顶发冠。
接过梳子的赫连霜衣站到了绯颜身后，拆了他的头发就开始边梳边说：“你既已及冠，为何不好好束发戴冠？家里又不是没为你准备发冠，又不是没为你准备丫鬟，你肯化妆为何不肯好好束发？”
“没见你，我不想加冠束发。”绯颜轻声回了一句。
赫连霜衣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嗓子里，最终只能无奈一叹，替他束好了发。
一边吃着阳春面，赫连霜衣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绯颜讲着行军途中发生的趣事和笑话，一直到绯颜吃完了他面前的那碗面，赫连霜衣才算是开始吃自己这份。
“你丢下大部队这么独自赶回来真的不要紧么？”绯颜托腮看着赫连霜衣大快朵颐的样子，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还有我爹么，他这个监军又不是白当的，反正我是不想进宫的，那些繁文缛节太麻烦了。”赫连霜衣一边嚼着面条一边清晰的回着绯颜的话，“还有啊，我比较想娘，那些耗时间的事就让爹去好了。”
绯颜笑笑没应声，托腮安静的看着她。
赫连家是凤岚国开国元勋，世世代代跟着皇室征伐战斗，几乎是世袭了将军这个职位。在凤岚，提到将军二字，几乎所有人都想到的是赫连二字，只有小部分人会记得，那位以将军为基，铸就一代功名的曦女皇。
曦女皇是凤岚有史以来唯一一位非赫连家的将军，也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任女皇。同时，她也是赫连霜衣的偶像。
赫连霜衣喜欢曦女皇的杀伐果断，喜欢她的运筹帷幄，所以一直在以她为目标努力，当然，她对皇位是没什么觊觎之心的。
当年，赫连将军老来得女，对她宠爱得不行。本想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窈窕淑女，却没想到，最终养出了一位女将军。
一岁抓周，赫连霜衣毫不犹豫抓住了先皇赐予赫连将军的微缩金枪，被赫连将军硬生生夺过来换成了香囊；三岁启蒙，赫连霜衣不学三字经却缠着先生读完了整本兵书，后来，赫连将军把家里所有的兵书都锁进了密室；五岁，漂亮得跟团子似的赫连霜衣一人打遍整条街无敌手，赫连将军放弃的送她去习武，那之后，赫连霜衣就一发不可收拾。
十五岁跟着赫连将军前往边疆，以其出其不意的战谋打得对方直接退兵求和，惊掉了一帷帐的眼珠。至此，一战成名。
赫连将军曾经梦想过，到了女儿及笄，会有门庭若市的求婚者，他也能享受一把儿女膝下承欢的乐趣，结果，赫连霜衣生生撕碎了他的梦想。
别说有上门求婚的了，他现在想把女儿推荐出去都做不到，人一听是赫连家女儿就已经在迟疑了，再一听是赫赫有名的赫连霜衣，那直接就放弃了。
他现在甚至在担心女儿会不会给他取个媳妇回来。不过好在赫连霜衣还是记得自己是个女儿家，这点让赫连将军很欣慰。
绯颜第一次见赫连霜衣的时候，就是她打下战名的那年。
英气不已的少女一身戎装含着灿烂笑容，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烙印。
还记得那是个阴雨连绵的天气，细碎的雨似帘般遮住了整座城，他如往常一般坐在靠街的二楼窗台边，无意间的一瞥，看见了一脸不开心却强扯笑容的少女在众人的拥簇中走进了他栖身的这间青楼。
凤岚风气开放，女人进青楼是常事，甚至还有只迎女客的地方。而让他在意的是少女的身份，他认识她，赫连家的独女。
如果真正算起来，他见过五岁的她，那时候漂亮得让人心生怜惜的她却凶猛得像只小老虎。
他生得漂亮，从小就经常被人欺负，尤其是在青楼这种是非之地，而那一次被人揪着头发扭打的他却被忽然闯进来的她救了下来。
想起来真的很惭愧，他比她要大上两岁。
用一双雪白的小拳头把他救出来后小姑娘就走了，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
绯颜一直对这事很在意，所以确定了少女确实是走进了这家青楼，就出门下了楼，在门间迎客的鸨妈妈看见他的身影诧异得都忘了说话。
他很自傲，极少出门见客，就算有客点他他也不一定见，鸨妈妈很不解他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了竟然会主动现身。
少女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依旧的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绯颜不开心了，他夺得京城第一魁首的称号竟然夺不到一抹关注。绯颜表示很不开心。
在楼里他任性惯了，所以也就没管其他人的目光，径直过来抓住了赫连霜衣的手就把她拽上了楼。
赫连霜衣全程懵得不知所措，而楼下的鸨妈妈差点被吓到跪下。
带赫连霜衣过来的是当今的太子爷，而绯颜却全程无视太子，鸨妈妈险些吓得心律失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当归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