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风景异》瑾色流年

1、四年前的约定

　　路边的白杨树黄了又绿了，层层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们脚下，于是我们跟着这些支离破碎的梦境一直往前走，没有人停住脚步去欣赏风景。好似有种“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的无奈感。
　　街上一如既往的喧哗，那是早些年前被人遗忘的大戏台，如今又有人学着青衣小旦，踱着碎步，咿咿呀呀地在台上唱。
　　听戏的人儿坐在篷船里，撑着伞，看那人潮中红红绿绿的一抹青色。戏台上的小人不过孩童大，学着大人挥动水袖，踮步凝气，轻唱几句《临江驿》。两人遥遥对望一眼，羞的戏童硬是红了脸颊。
　　正如初次相遇。月下正逢佳节，有人推搡着一个小孩上台唱一曲，层层交叠的戏服穿在豆丁大小的孩子身上，显得特别肥大，甚至不伦不类。小孩被推的一个踉跄，跌在戏台上，爬起来才发现四周围满了看客。
　　清秀的包子脸慢慢涨红，一双灵动的大眼急的快要渗出泪来。小孩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提起一口气，再开口时犹如变了个人一样，嗓音婉转清脆，一嗔一喜都能勾人魂魄。
　　“田园将芜胡不归，千里从军为了谁…"
　　趁着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曲调中，小孩低下身子从人群中跑了。
　　台下一个贵公子打扮的男孩轻摇扇子，侧头问一旁的侍从“方才唱戏的人叫什么名字，唱得倒挺好听。”
　　“楚少爷，那个小孩是这里的野孩子，凭着唱戏讨生活。如果少爷喜欢，可以带回府里，让他每日唱给您听。”
　　男孩凝视着小孩跑远的方向，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稚嫩的小脸上却露出一副玩味的笑意，带着商人特有的气质，好似在估量这个人值不值得被自己捡回去。
　　明明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孩，神情中却带着冷冽和算计，令人不由退却三舍。这是从小长在楚家的缘故，楚家以卖茶起步，后来又发展到渔业船业，祖祖辈辈传下来，手里已是掌握了不少商业。可以说，南方区域都得屈尊楚家之下。
　　楚阳从小就被按照继承人的方式的培养，六岁时就已经跟随父亲四处谈生意，平日不用学习的时候还会有师傅教他武功。没有童年，没有朋友，他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 利益者和敌对方。
　　楚阳想了半晌，突然从地上拾起一支短笛，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仔细辨别依稀识得“木夏”
　　“你们在这等我”楚阳将笛子放在袖子里，往一个方向走去。
　　小孩慌乱的逃窜，也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东西，他一边拼命的喊对不起一边继续跑。他不喜欢那些人，他的同伴就是被这些人抓去，天天让他们唱戏，不舍昼夜，就像是牢笼里的黄莺，一直啼叫，直到嗓子坏掉说不出一句话。
　　他是被卖到戏班子里的，打仗的时候戏班子里的人都跑了，老人都杀死了，年轻的不是被孚就是被奸。他们几个小孩躲到窖子的酒桶里，才保住一条命。
　　听说江南卖艺的多，年纪大的孩子就领着一帮弟弟东躲西藏地来到江南。再然后，现在只剩下他自己了。
　　木夏停住脚步，站在桥上，呆呆的看着桥下的水，他这么矮，跳下去一定会淹死，淹死了说不定就解脱了。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生活，每天还担惊受怕的逃亡，他才十岁，还是一个应该被父母宠爱庇护的时候。可是发生了太多变数，就像过完了一辈子那么长，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跳下去就能见到父母和哥哥弟弟们了吧。
　　木夏闭上眼，咬紧牙爬上栏杆就想往下跳，突然一双手紧紧抓住他，耳边是一个陌生人的怒吼“你疯了吗，木夏。”
　　木夏惊的睁眼，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是哥哥还活着？
　　手臂被人狠狠一拽，木夏从栏杆上跌下来正好撞进那人的怀里，抬头却发现一双冰冷的眸子充满了怒火。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楚阳抬起木夏的下巴，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又瘦又矮，苍白的肌肤更显的一双眼睛格外灵动，也对，唱戏的怎么也得靠眼睛来传神。
　　楚阳讽刺笑笑，开口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从此你不用再愁生活。”
　　听起来很诱惑人，可是想到他同伴的遭遇，木夏拼命的摇头，惊恐的看着他：“不…不要，你会一直让我唱的。我不要死。”
　　“难道你想一直呆在这，在戏台上唱戏？”
　　木夏犹豫一会，点点头。他以为这个人会自讨没趣离开，他等了一会，发现这人还没走，疑惑的眨了眨眼。
　　他看见这个穿着华服的贵公子眯起眼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笑了，好看的比他身后的月亮还耀眼，木夏只觉得他像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好看的让自己羞愧。
　　“木夏，你愿意在这里，我也不强求。我希望我能经常见到你，听一听你唱戏，好吗？”
　　在那之后，木夏天天站在戏台上，眺望远方，等着一支篷船出现在湖面上，他才由如获得动力，低声婉转的开口轻唱。船中人对他的笑，就是他最好的奖赏，足够他开心一整天。
　　这就像一种依赖，超出友情类似爱情。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一直在写，但是终于鼓起勇气发表，希望大家支持。周三和周日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