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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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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新年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热闹的尾巴,腊八过后,有些人家早就背起行囊,取一点门口的土,告别双鬓斑白的家人和依依不舍的妻儿,踏上了远途的路。顾不得元宵佳节,只是在离开时放慢了些脚步,多了些频频的回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穷人总归是坚强的,走了也就走了,除了偶尔夜半的思念亲人,也再没有去多想。
“这个要放进去……”南邻院难得传来急促的声音。屋内的大丫鬟绿袖站在一旁,指示着下人们整理东西,嘴里是急急的催促声,脸上倒是严肃的很,浑然之间只有一股气场,她今年二十有八了,放在寻常人家娃娃都上的学堂了,她却念在往日柳家主母恩情,只愿一世留在南邻,守着小少爷长大。怕是到了今日,她心里不少有把南谨当做自己孩子的心吧。柳南谨也不恼她有时候的严厉和规矩,反倒对她有着该有的尊敬,在这南邻院,谁都知道绿袖的地位,虽然她严厉但却是公正的很,只要做好为人奴的本分。所以时间久了,大家自然而然的对这位年长的丫鬟有着不一样的尊敬。
绿袖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收拾着一些东西。“下笔要用手腕的劲……像这样”除了匆匆搬东西的声音之外,耳边依稀传来别的不和谐的声音。绿袖探着身子去看,只见,那个正拔高的少年怀疑圈着一个小小的人,正同他一起握着笔,一笔一划的写着。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两人,却是格外的和谐,绿袖无意识的让下人们放慢了些声音,转头又笑自己多此一举。爷对那个孩子似乎格外的不同,绿袖知道柳南谨一直很寂寞,那种想要说什么,转过身却无处倾诉的寂寞,主母刚走的那一年,他甚至都不能晚上入睡,那时候爷也不过若水这个年纪吧。一夜夜都在自己安眠曲中才成睡去的孩子,如今也慢慢的长大了,却是不在依赖任何人,爷看着若水会想到自己吧!对于爷,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又想着若水是个身家清白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自己多注意点便好了,就当,就当找个人陪陪这个孤寂的孩子。这般想着也就放下心来,这柳家看似太平却是牵连着江湖和朝堂,容不得一丝动荡。
“爷……明天就要去学堂了”若水突然说着。南谨停下手中的笔,似乎等着他说什么。却迟迟没有说出下句话。
“怎么?不想去……”
若水摇摇头,突然转头去看南谨“学堂是什么样呢?”
南谨看着若水还裹在狐裘领子的小脸,忍不住去捏了下他的脸,心下想着孩子怕是害怕了“那里只有一些跟我一般大的公子和一群满嘴之乎则也的老头子”
若水哦了一声,手却扶上腰间的小老虎,自那些之后,他每每不安的时候便习惯的摸腰间别着的小老虎。南谨看他一脸迷惘的样子,倒是忍不住的笑了。这样傻的若水他格外的受用。一旁的绿袖想着,爷最近笑的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真的要去学堂的那一天,天气格外的好,冬日里,回了温暖,也不再下雪,融化的雪滴滴答答的从屋檐下落下来,落在门口的石板上,然后渗入缝隙,绿袖领着南邻院的一大家子人在门口送柳南谨上车。离别多伤感,饶是平时一脸严肃的绿袖,也忍不住拿袖中的丝帕轻轻的拭去眼角的泪珠,然后千叮咛万嘱咐交代这若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转头来又说“不要让阿甘跟去吧,若水他怕是不能照顾好爷”
南谨摇摇头道“不用了,宫里自由嬷嬷和太监伺候着,我随身带个书童便可以了。”
“那……若水,你好好照顾爷”绿袖见他意已决,容不得再说,侧身对若水道。
若水重重的点了点头,表情似乎很凝重,袖下的手一直抓着腰间的小老虎,不曾放开过。柳南谨见他这般到了笑了,这个傻孩子。然后牵起他袖下的手,转身上了马车。马车咕噜噜的跑了起来,身后是不断挥手的下人们。马车里贡了热暖,铺着上好的狐裘,暖洋洋的。柳南谨靠在桌上,摆弄着棋盘,车里除了落子的声音,安静的不像话,南谨转身去看那个小人儿在干吗,只见他端正的坐在一旁,离自己不近不远的距离,下人的距离。脑门上已经出了点汗了。
‘这傻孩子!’柳南谨如是想。“若水,过来。”
若水满脑子都是绿袖姐姐交代的事,生怕忘记点什么。待柳南谨叫他第二声的时候才意识到,才慢慢的爬了过去,跪坐在棋盘前,等着爷交代。绿袖姐姐说过,出了家门,就要好好听爷的话,可不能给爷丢人。
若水在想什么几乎都写在了脸上,南谨最见不得别人这样的拘谨样,一把拉过他,拉倒自己身边,拿出桌子下早早备好的食盒,塞到他手里,道“爷饿了”
若水抱着食盒,慢慢的打开,拿出了精致的搞点放在爷的旁边,柳庄的厨子也不知的那里请来的,总是变着法的做出各种美味精致的吃食来,现下看爷吃着,若水早不记得绿袖交代的事了,只觉得自己似乎也饥肠辘辘了起来。南谨嘴边的琉璃糕还未放进嘴里,余光已经瞥见若水巴巴的眼神,南谨不由的乐了起来,然后慢慢的放到若水的嘴边,若水一口就咬住了,毫不犹豫,想投食似得,一小口一小口的若水把一块搞点吃了下去。还忍不住舔了舔柳南谨的玉白似得指间。他自己到是吃到食物的心满意足,柳南谨倒是被他惊了一下,指间酥酥麻麻的,赶忙拿绣帕去拭去多余的残渣。也不再搭理那个小人儿,自己摆弄棋子去了,神思却早早的乱了。
若水才不懂得自家主子的害羞,只隐约的觉得爷似乎又不开心了。然后乖乖的又坐回一边不再说话了,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事。一切如旧,似乎刚刚那般光景不过是光怪陆离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