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终有路》夜蔓

2、第二章

　　两天后，他们回到C市。一出高铁站，几个孩子的家长激动地跑过来，迎接着凯旋的小设计师们。
　　不多时，人陆陆续续的被接走，只剩下林砚。
　　林砚弯起来嘴角，“老师，你先回去吧。”
　　“没事，再等一会儿，我得把你安全送回去。”
　　等了半个小时，林家的司机来了。
　　林砚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张叔叔，我爸妈回来了吗？”声音闷闷的。
　　“昨天回来了，今天去参加婚礼了。”
　　林父现在出去活动都会带着林嘉余，不厌其烦地向亲朋好友生意伙伴介绍嘉余的身份，林家的儿子。
　　是的，她不是林家亲生的女儿。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她和嘉余出生时被抱错了。这本该是电视剧里的故事，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的身上了。

　　林砚回到自己的房间，和她离开的那天一样，缝纫机上还摆放着她上次裁剪好的布料。
　　梳洗过后她躺在床上，算着时间，还有一个月高三开学，她得赶紧找个机会说一下住校的事。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她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冰箱里还有剩下一点吐司。她站在厨房吃了几口，胃稍稍舒服了些。

　　这时候客厅传来动静，他们回来了。
　　林砚没动，双脚沉重。
　　林母第一个发现了她，“砚砚，回来了啊。”
　　林砚擦擦嘴角的面包屑，“妈妈，我回来了。”舌头好像打结了，说话都不利索。
　　“我们去参加婚礼了。到客厅坐坐，给你带了礼物。”林母上下看着她，“好像瘦了一天，是不是没有睡好啊？”她边说话边倒了两杯水。
　　林砚赶紧上前帮忙。
　　林母的动作一顿，自然那事之后，这孩子就把自己当外人了，在家小心翼翼的。她开口道，“你手还没好呢。以前都不做事，以后，妈妈也不要你做事。”
　　林砚无措地搓搓手，“妈妈，我长大了，会做事。”

　　客厅里，漂亮的吊灯发出黄灿灿的光芒，林父和林嘉余坐在那儿，父子俩有着相似的面庞。
　　林砚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爸爸。”
　　林父点点头，“B市这几天热吧？”
　　“热，我都没敢出去。”
　　“三亚也热，你看嘉余都晒黑了。”
　　林砚看向嘉余，两人视线交汇，“男生黑点好，更阳光。你看古天乐特意去晒黑了呢。”
　　林嘉余看着她，微微扯了扯嘴角。林砚很白，脸上没有一点杂质，一双眸子又黑又亮。
　　林父开口道，“你们俩下学期都升高三了，要相互照应，学习生活都是。”
　　林砚左手紧紧的攥着，“爸爸！”
　　“怎么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准备考F大服装设计专业。”
　　林父林母都是一愣。“你的手——”
　　林砚抬起右手轻轻晃了晃，“我的手会好的，即使现在不好，我还有左手啊。”
　　林母开口，“砚砚，你想清楚了，读个普通的专业，中文、英语都挺好的，学服装设计太辛苦了。”医生都说了她的手能不一定能全好，更可况离高考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谁能保证啊？
　　林砚定定地说道，“我不怕辛苦。”
　　林父正色道，“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她想要靠近他的偶像。
　　林父沉思了一刻，“那好，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那个暑假，林砚开始练习左手。一开始确实很不习惯，连吃饭的时候，她都坚持用左手，由于不熟练经常掉菜。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又没有夹住菜，鸡翅掉在餐桌上。
　　林父皱了皱眉，这孩子最近越来越焦躁了，“砚砚，不要这么着急。”
　　大家都看着她，她的脸刷的红了，低头吃着白饭。以前不论她在家里怎么折腾，父母都是一脸的宠溺，现在不一样了。
　　“砚砚，别急，过两天拆石膏，右手不会有事的。”林母转头看着嘉余，“嘉余，去拿个调羹。”
　　林砚接过调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八月最后一周，林砚的手要拆石膏。林父林母没有时间，让林嘉余陪她去医院。
　　早上，林砚换好衣服下楼，嘉余已经坐在沙发上，一旁摆着几本书。听见动静，抬起头，声音清脆，“早饭在厨房。”
　　两人同住在一栋屋檐下，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唔了一声，快速喝了一碗绿豆汤，见锅里还有汤包，没忍住连吃了三个，一脸的满足。一回头，见嘉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她差点被嘴里的包子噎住，连忙咽下去，“我吃好了。”
　　“我没有催你。”林嘉余开口。

　　司机送两人去医院，一路无话。林砚低头刷微博，路景凡的微博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更新了，上一次还停留在六月，祝福高三考生。
　　哎，还有一年呢。明年她参加高考，他也会写祝福吧。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微热的温度。这一刻，林砚的心是满足的。
　　“你真的要考F大吗？”林嘉余突然开口，林砚吓了一跳。
　　她转过头，“是啊。F大时装设计是全国最好的，将来我也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时装设计师，就像路景凡一样。”
　　“路景凡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提到路景凡，她的眉眼含笑。
　　林嘉余笑笑，“我也准备考B市的大学。”
　　林砚腹诽，爸爸妈妈舍得你去B市才怪呢。

　　拆了石膏，右手轻松了许多，林砚兴奋地甩甩手，感觉还不错。手腕处到底留了一块疤，像蝴蝶。
　　医生看着她一脸的兴奋，“轻点甩。”
　　林砚嘻嘻一笑，“我写几个字试试。”伸拿起桌上的笔，拇指和食指捏住笔，笔尖触碰到白纸上。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她写了一个木字。一下笔林砚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她的手使不上力气。
　　“别急。”
　　她的手微微颤抖，额角因为着急冒出了一颗颗汗珠。她的手使不上力气！
　　医生宽慰她，“别着急，后期还要再进行物理治疗。”
　　“那什么时候能好？我明年要参加高考，我要考F大服装设计，我的手不能出问题的。”话语带着哭腔，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林嘉余往前走了几步，握住她的右手，“林砚，刚刚拆石膏，你的手几个月没有活动，也要适应一段时间的。”
　　林砚红着眼，沮丧的已经失去了希望，她抓住他的手，“真的吗？”
　　林嘉余眸色深沉，“真的。”
　　林砚抽抽鼻子，直愣愣地问道，“林嘉余，你是不是在哄我？”
　　“我小时候爬树也摔断过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林砚打量着他，慢慢冷静下来，看向医生，“那我什么时候来做复健？”
　　“我安排一下。”
　　“嗯。”
　　到家后，她加快速度冲进来房间。今天不该在林嘉余面前哭的，这次让他看到自己的弱点，他一定很看不起自己。那天午饭林砚没有下来吃，嘉余让阿姨把饭菜端到她房间去了。

　　还有三天C中就要开学了。林砚越来越烦躁，连着两晚失眠，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深。林家人都习惯了她最近隐形生活，加上林父林母工作忙，有时候两三天也见不上面。
　　开学前一晚，趁着一家人吃饭的时间，她终于将酝酿许久的话说了出来。“爸妈，我想住校。”她能感觉到对面林嘉余打量的目光，她挺着背脊，咬牙说下去，“高三学习时间太紧张，学设计本身就要花费很多时间，我想多争取点时间。”
　　林母吁了一口气，“砚砚——”她知道这孩子已经不像以前了。“住校会很辛苦，也要很多不方便，你还小啊。”
　　“妈妈，我想过了。”
　　林父沉思了片刻，“那就住校吧，回头让阿姨帮她收拾一下行李。”
　　林母皱着眉，“这样不好吧。”
　　林父打断了林母的话，“以后读大学也要住校，就当提前适应吧。”
　　林砚悄悄呼了一口气，嘴角挤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抬头时对上嘉余投来的目光。那双眸子似在怀疑什么。她快速的撇开眼，不知道嘉余会怎么想她，反正，她知道自己再无立场住在林家了。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