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终有路》夜蔓

1、第一章

　　七月，盛夏。
　　全国少年组服装设计大赛在Ｂ市F大举行颁奖仪式。来自全国各地的二十多名参赛小选手汇集于此。
　　会务组的老师忙碌了一天，终于将所有的小选手都接到了酒店。
　　“林砚，你和徐倩倩住一间。晚上洗澡注意一点，手臂不要沾到水。”
　　林砚站在最后，穿着深蓝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辫，听见老师的话，她听话地回道，“好的，老师。”
　　“大家回房间休息，吃饭时我再叫你们。”
　　徐倩倩拖着行李箱走到她的身旁，“林砚，你好。我和你住一屋。”
　　林砚弯起嘴角，“你好。”
　　“走吧。我们回房间。要不要帮你拿东西？”
　　林砚摇摇头，“不用了，我可以的。”
　　“你知道吗？这次路景凡会来喔。”
　　学服装设计的谁不知道他的名字，偶像一般的存在。路景凡F大三学生，国内著名的设计师，去年他去参加米兰时装秀，声名大噪。英才出少年。
　　林砚眼睛明显一亮，只是一瞬眼底的光淡了下去。她怔怔地看着右手臂上厚厚的白石膏。
　　一个月前，她在放学路上发生车祸，右手粉碎性骨折。林家父母都建议她放弃报考服装设计。

　　第二天早上，林砚醒来时，徐倩倩正在给家里打电话，手机音质太好，林砚听得清清楚楚。
　　“倩倩，今天好好表现，等你回来，妈妈给你做大餐。”
　　“妈，我想吃海鲜大餐。”
　　“行，等你回来，我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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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砚神色恍惚了几秒，眨眨眼，，咽下喉咙间的胀痛。起身去洗手间换了一身新的连衣裙。这是三个月前，林妈妈特意给她买的，当时说好等她比赛得到大奖，他们陪着她一起来领奖。
　　可现在呢？连个电话都没有。他们现在可能很忙吧？

　　她从洗手间出来，徐倩倩不好意思开口道，“林砚，我吵醒你了？”
　　“我刚好醒了。”她笑笑。
　　徐倩倩望着她，“你的裙子真好看。”
　　她低头看了一眼，“我妈妈买的。”
　　徐倩倩好奇道，“你怎么不给家里打电话？”
　　她的眉心轻微地皱了一下，“我爸妈去国外旅游了。”

　　吃过早饭，老师带着他们来到学校礼堂，大家找到座位，一一坐下来。
　　第一排的中间位置，果然放着路景凡的名牌。她出神地看着，眼圈不知不觉红了。如果她的手不受伤，如果她还可以学服装设计……
　　“林砚，你怎么了？”旁边的人推推她的手臂。
　　林砚吸了吸鼻子，“有点紧张，我去下洗手间。”

　　F大的礼堂很大。老师说，这里经常会举办各种堪比国际时装秀的演出。正值暑假，走廊里人不多。她走着走着，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好不容易看到前方有人，她小跑追上去，“你好，请问-----”
　　“恩？”男人回头，逆着光，轮廓模糊。
　　林砚微微仰着头，慢慢看清了他的眉、他的眼，他那高高的鼻梁，是他啊。“路景凡----”她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的，他是路景凡，时下人气最热的设计师。

　　林砚曾收藏过他的照片，他什么模样她记得清清楚楚。
　　路景凡笑着，薄唇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恩，我是路景凡。”
　　林砚终于清醒，意识到自己这一举动有多没礼貌。她的脸蹭得一下红了，“对不起，路老师。”
　　路老师？他有那么老吗？路景凡一笑，还是第一次有人称呼他路老师。“你是来领奖的小朋友？”看样子像是初中生，一脸的青涩。
　　林砚点点头，“我找不到大厅了。”
　　路景凡抬手指着前方，“往前走，右拐，直走就到礼堂了。”
　　“谢谢。”她如蚊子一般的声音。
　　路景凡一手抄在裤子口袋，信步离开了。
　　“路景凡——”她突然大声喊道，用尽了十六的年的勇气。
　　路景凡回身，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我喜欢你——的设计。”林砚说完，像只兔子快速地跑了。
　　她急促快跑的脚步声在走廊上传来了回声。
　　路景凡摸摸鼻子，还以为是要向他告白呢，心脏刚刚都漏跳了一下。今天，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调戏”了。

　　颁奖即将开始，礼堂渐渐安静下来。
　　林砚回到座位，心情也好了很多，大概是偶像给她的好心情。有句歌词怎么唱的，我的好心情全由你决定。
　　全身上下都抑制不住的激动，满脑子都是他。此前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她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光辉。
　　不知道路景凡会颁发哪个奖呢？
　　“快看，路景凡进来了。”徐倩倩激动地拉着她的左手。

　　礼堂瞬间喧闹起来，很多人拿出了手机，纷纷拍起照片来。
　　“路景凡真人好帅啊。”
　　“我偶像终于来了！”
　　“好希望他能给我颁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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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心花怒放，男生也是羡慕与敬仰。

　　颁奖仪式正式开始，主持人念着开场词，声线朗朗，一一介绍此次出席人员的名单。
　　等介绍到路景凡时，底下一片欢呼。路景凡微微转身，目光轻轻扫过后排的人，双手合十，打了一个招呼。
　　林砚直直地看着他，心底好像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时间不知不觉地走过，直到要颁发的一等奖。
　　“激动人心的时刻要到了，接下来要颁发的是一等奖，获奖者——林砚。”屏幕上出现了她的照片和作品。“她的作品充满了灵动与艺术感，让人眼前一亮。”
　　林砚一步一步走到了舞台中心，她暗暗动了动右手，心中喟叹，也许这将是她最后一次站在服装设计的颁奖舞台。
　　主持人微微一笑，“林砚是此次参赛选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不禁让人想到了“天才出少年”。今天，我们也请来了特别的来宾，有请颁奖嘉宾——路景凡。”
　　听到他的名字，林砚只觉得呼吸都停了一下。

　　路景凡一席深色燕尾西装步伐不快不慢，嘴角浮着浅浅的笑意，风度翩翩地走向舞台。
　　一百米的距离，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林砚直直地看着他，直到他慢慢地靠近她，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牵引着。
　　路景凡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还真巧啊，是刚刚说喜欢他的小姑娘，傻傻的样子。
　　“恭喜。”路景凡倾身将奖杯交到她的手中，他想和她握握手，见她左手拿着奖杯，右手打着石膏，想想算了。
　　林砚笔直地站着，大脑嗡嗡作响，她的声音小小的，“我能抱抱你吗？”
　　路景凡笑了，他张开双臂，抱住了此刻身体僵硬的林砚。
　　林砚只觉得胸口突然燃起了一团火，带着熊熊的力量，她的身子都在颤抖。
　　路景凡拍怕她的肩头，“加油。”
　　加油！林砚在心底重复了一遍。

　　两人分开，主持人说道，“恭喜你获得一等奖。你今年只有十六岁，也是历年来所有获奖者中年龄最小的。今天是我们的国民设计师为你颁奖，此刻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她想说的话早已演练过了，可是这一刻她却不想说那些场面上的话了。
　　林砚咽了咽喉咙，“我希望未来不久，我能成为另一个路景凡。”声音清脆、坚定、悦耳，回荡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礼堂瞬间一片安静。

　　路景凡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神色超乎寻常的镇定，她的眸色满是坚定。他微微一怔，率先拍起了手，渐渐地掌声越来越大。
　　初生牛犊不怕虎。
　　路景凡嘴角含着笑意。他说，“林砚，加油！”
　　林砚痴痴地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瞳孔像有魔力一般，让她移不开眼。
　　“咳——”路景凡轻轻咳了一声。
　　林砚快速转移视线，不动声色道，“我会加油的。”你也要等我，一年后，我一定会考入F大。我不会放弃的。
　　路景凡敛下眼敛，不自觉地弯了一下嘴角。
　　那时候，十六岁的她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那一天，她忘了先前答应过父母要放弃服装设计。
　　那一天，她的生命重新开启了一个新的目标。
　　从此，一个叫路景凡的男人，让她改变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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