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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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地上的方格子，回想着前两天发生的事。
她等在上次见到水漾上景修车子的那个路口，静静等待，她知道一定可以在这里见到水漾。
终于，当她看到远处渐渐走近的水漾，迎上前，拦下她。
“可以打扰你一下吗？”初晴开口，“我叫闻初晴。”
水漾惊讶而怀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你是闻初晴？”
初晴点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关于修。”
水漾听到她喊他“修”，心里牵扯出一道疼。他们的亲密，是她无法赶及的。
“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可以吗？”
水漾没有拒绝，跟着眼前这个还是学生的女孩子沿着马路走了起来。
那天，初晴从文艺礼堂赶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景修正站在通告栏前。
远处看去，他深蓝色的衣服，在白色宿舍楼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别人总说，蓝色是忧郁。而她却偏好靛蓝，那种浓郁、深刻而强烈的感觉。以前，她每次陪景修去买衣服，总固执地替他选蓝色系，他穿得也的确好看。久而久之，景修衣橱里有了片她精心筛选的蓝色海洋。
初晴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他背对着她，而她也没有叫他。
她知道自己心里是忐忑的，她看到他手里拿着蛋糕盒子，看到装礼物的袋子，都证明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她应该高兴的，可只要想起之前听到看到的一切，她就无法逼迫自己若无其事地笑着去面对。其实，这些天她的心情都陷在阴霾里，刚才社友们替她庆生，好不容易才让她恢复点生气。可当真正面对景修时，她还是会退却。
景修仿佛感觉到她，回头正好看到她，走上前，“我还以为你在寝室里。”
初晴看向他手里的东西，“你记得我生日？”
景修笑，“如果不记得，估计下场会很惨。”
她有些感动，心头多了丝温暖，“你特意过来帮我过生日？”
“拿着这么大个盒子，难不成是来卖蛋糕的？”他举高手里的东西，笑着反问。
她微笑，“我想去操场上走走，顺便去那里吃蛋糕。”
他依她，拿着东西自觉跟上。
一路上，她把今天社团里发生的事，大家为她庆生的事一一告诉他。
“早知道有那么多人帮你庆祝，我就不大老远跑过来了。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这样很好。”
她走到操场边的长椅上坐下，“我刚才只许了两个愿望，第三个愿望还没许。”
“为什么不许？”
她接过他手里的蛋糕，放在椅子上，“就是期待着，也许可以跟你一起许。”
他拉掉捆扎在盒子外面的绳子，打开蛋糕盒，“那就现在许第三个愿望。”
她看着他帮自己点蜡烛，问：“修，你记得我初三那年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吗？”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她，“你说要吃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所以拉着我去外面的烘培坊特意做了一个。”
“那次我还把一半的面粉洒在你身上，你说……”
景修接过她的话，“我说，我不能白白被洒了一半的面粉，蛋糕起码要让我吃一半。”
她眼神温柔，“虽然后来做焦了，可你还是吃了那一半。”
景修看着她回忆以前的事，问，“那现在对着这个不焦的蛋糕，你到底要不要许愿？”
初晴抿嘴而笑，看着眼前闪着微弱火光的蜡烛，闭上眼许愿。
她睁开眼，吹了蜡烛，然后凑上前，靠近他。景修没有迟疑，直接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
这是从小到大，每年生日额外的一份礼物。
她退开后，站起身走到一边，背对着他，说：“修，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又是什么古怪问题？”他想起上次那十个问题。
“如果，我爱上别人，你会怎么样？”
她的问题让景修一惊，“玩笑，还是真的？”
“你只要认真回答，你会怎样？”
他沉思，随后肯定地说：“只要那个人真的能照顾你，能让你觉得幸福，我会放手，祝福你们。”
她依旧背对着他，“那，如果你爱上别人，我该怎样？”
他吃惊，走到她身后，将她转向自己，“为什么问这个？”
她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远方操场上的人，语气难掩伤感，“我是不是也应该像你说的，只要那个人能让你觉得幸福，就放手呢？”
景修不安地看着她，而她则继续说：“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
她推开他的手，“我的愿望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会放开我。即使有别人，你也绝对不放开我。”
景修迷惑，“如果我爱你，就应该让你得到真正的幸福。”
“你爱我？”她凄苦一笑，“那水漾呢？”
他震惊，“你……”
“我怎么知道？”她淡淡地笑着，“女人的直觉有时很准，准到连自己都痛恨。我几乎一直和你在一起，看着你一天天变化，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景修诧异，他自认掩饰得很好，却完全不知道原来别人早已洞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着他说不出话，她苦笑，“知道吗？我多希望你大声肯定地告诉我，是我想多了，是我猜错了，没有水漾，没有别人，你没有爱上其他任何人。”她凝视他，语气坚定，“修，我不要谎言和欺骗。现在，我要的是真话和事实。”
他见她反应平静，反更加紧张，“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她摇头，“我不想听你说你有多爱她。我只想知道，你的‘承诺’会不会继续生效。”
景修沉默。
“其实，我应该感激刚才为我庆生的所有人，是他们让我觉得幸福，让我有能力和勇气站在这里跟你谈论这个话题。修，你刚才说，我如果爱上别人，你就会放手。”她定睛看着他，“可我不会。”
他听到她清清楚楚地说：“即使你爱上别人，我也不会放手。”
“我一直记得六年前那个晚上，你在医院对我说的话。你说，你不愿我变成那样；你说，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她眼神炙热，“那是一辈子的承诺，不是吗？”
他静静地听她继续说，“这六年，你一直都陪着我，比以前更宠我，这些我都知道。”她伸手拉住他，“那就不要随便放弃，再给我一个机会，继续证明我们可以的，好不好？”
“小晴……”
“你听我说完，”她打断他，“也许明天我就没机会也没勇气说这些了。我知道六年的时间还是没让你爱上我，可是，也许两个六年，三个六年，四个、五个，时间久了，就会可能呢？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很傻，很懦弱，可是……”
他看到她眼里逐渐蓄积起来的液体，轻抚着她的脸颊，“好。”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我说好，”他把她揽紧怀里，“我们给彼此机会去尝试，下一个六年，再一个六年，我都陪你。”
她仿佛不敢相信，紧紧环抱着他，任泪水沁进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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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亚凡硬拖着初晴去五角场唱歌。她说初晴这两天总是闷闷沉沉的，缺乏时代好青年的朝气感，一定要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不然早晚发霉。初晴拗不过她，只能跟着出门。
一开始，亚凡就点了首五月天的《终结孤单》，对着初晴大唱特唱：
“约你你说不来来了你又不high 大家开开心心出来玩你却埋头吃饭
如果你的孤单只是你的习惯 你就把你自己锁起来实在是太不应该
心情好心情坏怎么开始 怎么办 你有的不爽让我来分担
everything will be all right tomorrow will be fine
太阳依然灿烂嘿地球继续转
…… …… ……”
趁着中间音乐伴奏时间，亚凡拿着话筒对她大喊：“高兴一点嘛！顾姐姐我今天特地推掉心上人出来陪你，你好歹给点面子，多笑笑嘛！”
初晴捂着耳朵，“你一定要用这种大声的方式吗？”
“KTV是用来干嘛的？当然是发泄的！不大声吼出来，怎么能过瘾？你看哪个歌星开演唱会不是又吼又叫的？”她拿起另一个话筒直接递给她，“来来来，一起唱！”
初晴没办法，只能被她拖起来，随着劲暴强烈的节奏唱了起来。后来亚凡特意唱了首Sarah Connor的《Living to love you》，还兴奋地告诉初晴，当初第一次在KTV见到郑延，他就是唱了一首Marc Terenzi的《Love to be loved by you》，彻底迷倒她，结果她回家后发誓要把成对的另一首歌练好，等着哪天唱给他听。
“如果郑延也弹着钢琴，唱着这首歌跟我求婚，我一定马上答应！”亚凡陶醉地感叹，“不用在西班牙的海滩，哪怕就在我们学校，随便找颗大石头，我也答应啊……”
初晴淡然浅笑，“能够两情相悦，惺惺相惜，或许就是世上最美的感情了。”
轮到闻初晴唱歌的时候，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心，她点到的正好是张韶涵的《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 …… …… ……
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
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就像是精灵住错了森林
那爱情错的很透明
…… …… …… ”
起初还唱得好好的，但后来唱着唱着，初晴看着歌词就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拧着，痛楚越发清晰强烈。她的歌声渐渐有了哭音，当唱完整首歌的时候，已泪流满面。她握着话筒，双手环抱住自己，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是知道景修爱上别人后，她第一次落泪。宛如雷电划空后的骤雨，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这一哭，亚凡却傻了，立刻上前安抚，“丫头，你别吓我啊！出什么事了？你别哭啊！”
初晴放任自己嚎啕大哭，不去顾及心底的疼痛，不理会顾亚凡的安慰，就那样一直哭，一直哭。之前的平静早已消耗光她所有的承受力和忍耐力，此刻她只希望做回自己，借助这场哭泣释放多日来的所有苦闷和心痛。
景修是答应留在她身边了，可那并不能减少她的伤心。爱情总让人变得贪心，她爱了他六年，却依旧无法真正走进他心里，这样的答案怎能不令她痛彻心扉？一直以来，她都像是一个蜗牛，背着沉重的壳，一步步缓慢地前进，方向和目的地从来都只有一个。她以为只要努力，坚持不懈地循序向前，总有一天能够达到终点，却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根本无法跟上终点的变化。
稍平复情绪后，她看着一旁紧张的亚凡，问：“我是不是个很坏的女人？”
“这是什么傻问题？”亚凡不明白。
“我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是很自私？”
亚凡越听越糊涂，但唯一清楚的一点是，初晴的伤心一定跟景修有关。她知道这妮子平时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围着景修转，这次哭得那么伤心，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顾亚凡气愤，“是景修，对不对？他做了什么？你告诉我！”
初晴只是擦着眼泪，并不回答。
“他甩了你？不要你了？他有别的女人了？”亚凡不爽地一个个猜过。
“我有时候也会问自己，这样的强求，真的会有我要的结果吗？我一次次逼着他和他爱的人分开，他就会爱上我了吗？”
“什么他和他爱的人分开？他爱的不是你吗？”亚凡不解，可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他变心了？”亚凡咬牙切齿地说，“都说痴心的脚步追不上变心的翅膀，果然是真的！既然他是这种人，你还要他干嘛？早点认清他真面目才好，免得将来伤心！”
“不是的……”
亚凡劝道：“丫头，你听我说，如果一个男人变心了，一百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初晴摇头，“修说，他会留在我身边。”
亚凡意外，“他没有要离开你？”
“他不是那种人。”
“这我就不懂了，他爱上别人，却还是留在你身边？”亚凡坐到她旁边，“那也不对啊！你们这算哪门子的组合？又不是相约星期六，还有友情配对！”
初晴把所有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她。
许久后，亚凡略显为难地开口，“丫头，你听我的话，不要这样。”
“什么意思？”初晴担忧，“你也觉得我这样做很坏很自私很不应该？”
“不是，”亚凡表情严肃，解释说，“你这样不是把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上，痛苦的那个人，是你！”
“不会的！”初晴反驳，“之前的六年，我们过得很开心！我们在一起，没有人痛苦的！”
“那是因为他没有遇到爱的人！任何人跟朋友、家人、知己在一起，都可以很开心！那并不代表什么，只能证明他对你比亲人还亲！你如果真那么爱他，怎么忍心看到他痛苦？更何况，你又如何保证你不会因为他痛苦，自己更伤心难过？你越爱他，越要承受他不爱你的事实，那样太累了！不要这样，相信我，那样的感情，宁可不要！”
“可是……”初晴的泪水再次滴落，“可是……我做不到啊！”
“可以的！”亚凡握住她的手，“做的到！做的到的！现在放手，总比以后大家都痛苦好啊！”
初晴激动地甩开她的手，站起身，“事情不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说得那么轻巧！”
亚凡也站起来，看着她说：“是！我承认，旁观者的忠告总是轻飘飘，因为事不关己！可是，如果哪天郑延爱上了别人，我一定不会强留他在我身边！因为我不会让他伤心，更不会让自己作茧自缚！”
“你凭什么这么说？”初晴发泄般喊着，“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可以放手，如果我做的到，六年前我就不是那样的了！”
“难道，你要绑着他一辈子？”
“他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梦，唯一爱过的人，唯一想要走完一辈子的那个人啊……”
亚凡见她表情痛苦，顿了许久，决定道：“那好，我们定一个赌约！你赢了，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你输了，你要听我的！”
“赌约？”初晴一震，“什么赌约？”
“我们约定，你可以继续把景修留在身边一年，如果一年后你毕业了，他爱上了你，就算你赢。但如果你毕业时，他还是没有爱上你，就算输。而到时，你必须放手。从今而后，你不欠他，他不欠你。”
“不！”初晴一口回绝，“修已经答应留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还要跟你打这种赌？”
亚凡拉住她，“你以为，少了一个水漾，就不会有下一个了吗？你以为，从小青梅竹马，在一起的这六年都不足以让一个男人爱上你，你们的机会还有多少？”
初晴轰然，亚凡见她迟疑，继续说：“还是，你自己根本也没信心他会爱上你？你所谓的爱，就只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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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和水漾沿着马路一直走着。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找你。其实，我之前在其他地方见过你两次，一次在书城，一次就在刚才那个路口。”
水漾回想，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的行动都在她眼里，更讶异于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
“修并不知道我会来找你。”
“你找我，想说什么？”水漾不习惯和她对话，直接询问。一个小时前她才从景修口中知道闻初晴这个人的存在，知道她是景修的女朋友，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她不能想象此刻自己竟然就和她并肩走在一起，听她说话。
初晴看着远处的行人，“水小姐，你爱他吗？有多爱他？爱到足以倾尽所有，只为了他快乐吗？”
水漾没想过她会问这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从小就脾气不好，既不乖巧也不温顺，常常任性霸道，无理取闹。我承认自己的行为不够无私，因为爱一个人应该让他快乐，可我做不到。”
水漾平静地说，“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景修一个小时前，刚刚对我说，他不会离开你，他会继续留在你身边。”
“我知道，”初晴口气随意，可心里却挣扎着，“他留在我身边也是我强留的。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怎么想我，我只想说，也许你和我一样爱他，却不一定能为他付出那么多。”
“你指什么付出？”水漾停下脚步。
初晴回头，“水小姐，我自认没有什么地方比你更甚，但在时间上，我和修共有的比你多。”
水漾不语，听她说完。
“说来也讽刺，比你多的那些时间，恰巧更反映了他不爱我的事实。”初晴言语冷静，“所以，我决定，这次给三个人一份共同的时间。”
“共同的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初晴顿了顿，“或许，只是想要个我要的结果。”
“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
水漾等着初晴解释，可没等她开口继续，声音却被旁边两个男人的怒骂声远远盖过。原本站在她们旁边，小声争执的两个中年男人此刻已大动肝火，不可开交地吵了起来。
初晴和水漾诧异地转头看去，本想离开，却不料争吵的两个男人越吵越激烈，随即更动起手来。其中一个穿皮夹克的高大男人拽着另一人的衣领，狠狠地将他向后按。被按住的男人也使出全力踢打对方。他们四处扭打，情急间，竟撞上站在身旁的初晴。初晴避挡不及，被一并推出了马路外。
初晴只感觉到自己被人猛力一撞，跌向马路中间，还没等她回过神，就看到水漾神情紧张，一把拖住她，反向里一推。转瞬霎那，她只听到耳边响起其他人的尖叫声，司机的咒骂声，以及汽车冲击身体的声音。
初晴回头，只看到水漾倒于车前，静静地躺在暗红色的血泊中。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