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以一之名

6、第五章

　　天地会敲锣打鼓，闹了大半夜。整个行宫上上下下，都被折腾够了。如今仿佛又陷了平静之中。文莱和月茹抬头看看天色早已过了四更天了。文莱心里急着要救爹爹，但也知道，要听从总舵主的安排，希望能在五更前，赶回沈家庄。两人竟挑僻静之路走，但还是碰上好些岗哨，两人既是府里华丽的服饰，又有王爷的金牌令箭。一路倒也没有什么阻拦。眼看路过东厢，便要到东门时，一对巡卫从后就叫住他们。

　　“站住，两个什么人，深夜还在宫中走动”

　　“夜遇叛党，奉王爷命，出去办事，令牌再次”

　　天黑人倦，巡岗的士兵和护卫，只顾着辨查令牌真假，竟也未仔细看人。一看金牌是真的，便放他们过去。走出了十来步，又听得耳后叫到，“站住！”

　　文莱和月茹知道败露，一提气，飞奔而去。

　　原来，这对士兵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方铁指和卓铜皮。虽然第一时间没认出来，但是还是从两人的身形上任了出来。一见两人开始逃了，便更加确定了。高喊一声“捉拿刺客！”一队官兵马上紧追了上来。

　　几个腾跃，文莱和月茹拉开了与追兵的距离。可是还是无法摆脱。一路逃到了东厢三岔路口。眼前两条走廊，情急之下，胡乱挑了一条，左边走去，走到尽头才发现，竟是一条死路，回头又已来不及了，匆匆忙忙又躲进一间屋内。方、卓二人追到三岔路口，不知何去，正打算分头追去，只见右边人影一闪，铜皮铁指心领神会。立刻向右追去。

　　你道这人影是谁，沧浪剑客冷世卫也。纳兰福晋送走了女儿，可还是心里放心不下，便令冷世卫暗中保护。这沧浪剑客本就是纳兰福晋做小姐时府上的护院头领，如今也一直跟随左右，王府之中，也只听小姐一人之令。

　　话说两头，月茹文莱闯进屋内，掩上屋门，静听屋外没了追兵的动静，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一看，又是一惊。一个公子，醉趴在一张圆桌上，桌上一幅画，墨色尚新。桌上一壶酒，瓶底朝天。月茹走上前一看，“咦”不禁失声道。

　　原来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纳兰福晋，自己的妈妈。画边题字“广寒舞袖，洛水回眸”落款“纳兰容若”。

　　这分明是将纳兰夫人在天比作月里嫦娥，下凡比作洛水女神。此间心结，可见一斑。月茹一语。桌上的公子竟悠悠转醒。月茹一见，立刻挥剑，架在此人脖子上。纳兰容若原本酒醉方醒，仍有些迷迷糊糊，脖子上一凉，顿时酒醒了大半。仔细一看，转笑道“呵呵，姑母和小侄开玩笑了。”

　　月茹手一用劲，正色道“你这鞑子，休得胡言，不许出声。”

　　容若脖子上隐隐有些作痛，也断然知道，自己的姑母和自己一样满洲人，又怎会叫自己鞑子呢。可是抬头看去，模样分明自己姑母模样，和画上人也是很是相像，更穿着姑母平日里的衣服，只是更如姑母年轻时的模样。心里更是疑惑。“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莫得多问，你又是何人？”月茹问道。

　　容若心想，既然不认识我，肯定不是此宫中之人，莫非便是今日之刺客？也许是苍天怜我，知我心中孽缘，竟赐此人，与姑母如此相似。心下大喜，也不知是醉还是痴了，竟呵呵笑出声来“我便是纳兰容若，纳兰王妃便是我姑母。我是他侄儿。”

　　这纳兰容若名性德，字容若，乃是当朝第一词人，文章词句，冠绝当朝，聪明机智，少年得志。22岁便中了进士第二名。其父乃是当朝大学士纳兰明珠，这明珠与纳兰王妃还是同一个爷爷。于是，容若便叫一声纳兰王妃为姑母。这纳兰一氏在当朝真可谓显赫一时。康熙帝喜欢容若的词，便到哪儿都随身带着，十分宠爱。可惜这个偏偏佳公子却偏偏犯些痴病。生在富贵之家，偏偏于富贵若粪土，不爱宫门仕途。偏爱向那自然去。也索性皇帝不要他做大官，只是游山玩水时，随身带着，令之填词。而纳兰容若，却也偏偏时而填出“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之类的词来。惹得皇帝不高兴，可是惜其才，也知他痴病，也不追责于他。

　　“哦~~原来是当今才名天下的纳兰公子。”月茹道，“那你为何要画。。。画纳兰王妃，说。”

　　“这。。。这。。。便是杀了我，我也是不能说啊。”说着，容若竟双眼一闭，任凭处置。

　　月茹见其铁了心，不肯说，也无可奈何。道“那你说，这里是哪里，如何才能出的宫去？”

　　容若，睁开眼，笑意盈盈的看着月茹说，“此间乃是东厢，乃我居所，行宫之中守卫森严，你们又如何出得去呢，除非有皇上手谕。。。噢，王爷的令箭也行啊”

　　文莱见他被俘，一点也不怕，还乐呵呵的，眉头一皱道“那你说，白日被你们抓来的刺客关在何处？”

　　“这我就不知了，我也只是一个文人，又不懂武功，也不关心你们杀来杀去的。”说着，将月茹的剑移了移，贼忒兮兮的笑道“呵呵，姑娘不必用剑指着我，我自然也不会喊，更是跑不掉，姑娘手举着，也累啊。。。且容我先把画收起”

　　见他小心翼翼的将画卷起，收藏好。一位偏偏公子，竟对这画如此爱护。转身又道“两位留在此地，也不是办法，不如等天亮了，皇上起身，我去讨一道圣谕，就说我在此间待的气闷，出去走动走动，这样便可带二位出去了。”

　　“你这贼子之心，谁人信得。我们自有王爷的令牌，你且起来带路。”月茹又把剑架在了容若脖子上。

　　容若道“呵呵，姑娘自然不必拔剑，不然谁也走不了，虽说我出生宫门，可是，却更是向往你们民间的自由自在。能为姑娘带路，我自是十分荣幸。”

　　月茹见他呆的可爱，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三人出得门去，一路向东走去，路上容若不仅不慌不怕，反而还竟挑些奇闻趣事儿，说与月茹听。出了东厢，刚没走几步，一对官兵，匆匆跑来。月茹剑抵着容若说，“老实点。”一对官兵见到纳兰公子，匆匆行礼，便要过去。月茹文莱刚要送一口气，容若却说“哎，蒋 统领。”

　　月茹心吊到嗓子眼上了，如若当真容若说破我俩身份，可怎么办，杀不杀他？心想这人当真不怕死？！但见容若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蒋上河也是大内氏为统领，武功自然不弱。月茹和文莱早已是把刀剑紧握，高度戒备。容若若无其事的问到“你们这么急，赶到何处啊？”

　　蒋上河道“白日擒得刺客，牢房被劫，幸而张言诏大人发现，现已将一干叛党围住，我等正去支援，纳兰公子还请小心，不要随处走动。”

　　“知道了，你们快去吧。”说着，笑着转过头对月茹说“我平日不喜与王宫大臣打交道，到喜欢和这些侍卫下人结交。如若不交谈两句，反倒不自然了。累姑娘受惊了。我们走吧”。

　　可是这是，一边的文莱，已是听得血脉膨胀。对月茹说到“定是总舵主来救我爹爹了。我也要去，你先压了这狗贼出去。”

　　月茹嗔道，“这是什么话，一起来的便要一起走，一起来救人的，便要一起去。纳兰容若，今日姑娘便放了你，你去吧。”说着一掌拍在容若的肩上，与文莱两人暗暗随着那对清兵去了。

　　跟随到一处假山处，只见前面大批清兵，将假山团团围住，假山下站着几个人。文莱和月茹一个鹞跃，飞过清兵，跳入战圈。原来，来救人的是燃尘道长、无眉和尚和阴魂不散的殷应。而中间一个便是沙漠刀王查木河。显然已是受过刑了。文莱见了爹爹，连忙道“父王，累您受苦了”

　　“孩儿不慌，咱么上阵不离父子兵，近日在这里，便大战一场，大丈夫死有何惧。”

　　“不错，爹爹，孩儿一点也不怕！”说着提着金刀，怒目张言诏。

　　胖和尚见了月茹，连忙道“总舵主带人在外接应，不料我们被发现了。现下 陆老先生身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陆伯伯和我们失散了。”月茹答道。

　　“哈哈哈”张言诏笑道，“抓到老的，小的也送上门来了。皇上有旨，要活捉你们父子。如若你们和这里一万禁军大战一场筋疲力尽时，我再出手，你们也难抵挡。呵呵，江湖上人称能挡我张言诏的，天下惟有三人：沙漠刀王，天山一剑，和中原大侠。我师兄人在天山，你们总舵主不敢露面，今日我张言诏要与你刀王比试一场。若你胜了天地会之人离开，你父子再议，若你输了，呵呵。。。”

　　“哼，无耻汉奸，我们天地会的好汉，岂会怕你！”燃尘道

　　“你们今天别无选择。”张道。

　　“好，张言诏，今日看看到底是你青芒剑更快还是我的金刀更锋利。”说着从文莱手中夺过金刀，冲了上去。

　　刀王心想，近日围困，已难脱身，不若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救得天地会好汉性命。

　　真乃一场当今武林的绝世对决！

　　刀王金刀霍霍生风，如猛虎下山，气势如虹。青芒剑剑光隐隐，似黑蛇吐信，阴沉毒辣。两人招式都是大开大阖，刀王刀法自成一派，刀去时，便如沙漠里的大风暴，威力无穷，刀收时，便如沙漠里的戈壁，如封似壁。张言诏的天山剑法，乃是天山派的绝技，不仅招式精妙，每一招每一式出手，不仅追求威力发挥到极致，更是讲究身法优美，形态飘然。能创出这样剑法的前辈，真乃天山仙人也。

　　两人刀光剑影，舞成一个光圈，密密的光圈里，旁人根本插不下手。光圈里只见黑剑金刀，你来我往，时而刀剑相迸，溅出火星，时而两人只是虚划几下，未相触，已变招。一战打得旁人眼花缭乱。

　　刀王一招左抽右旋，紧接着一招长河落日，又一招投鞭断流。杀得性起，张言诏也不落下风，待一招东风破柳未使老，连着刷刷刷三间流水落剑式，隔开金刀。

　　百余个会后之后难分高下 ，忽然，两人各自跳出战圈。刀王屏息凝视，张言诏也一动不动注视对手，两人心下，对对手都是好生佩服。可是眼下之战，又都是需胜不许败的。张言诏投效皇帝不久，仅凭着武功坐上了护卫统领的第一把手，却无功绩。手下多有不服，惟有今日一展身手，才能服众。刀王更是一战决定了天地会多位英雄的性命。

　　两人同时，吸了一口气，冲向对方，使出这一招定胜负的，最后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