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以一之名

5、第四章

　　三更时分，月明风微，皇帝行宫。

　　一切原本都是静悄悄的。行宫的岗哨侍卫张行虎两眼泛酸，看出去行宫的宫灯已是带着昏黄的灯晕。虽然上头关照下来，今晚严加戒备。可是周公催梦，谁又能抗。眼皮迷迷糊糊合上了，又似乎挣着，突然仿佛树林上一道黑影飞过，顿时，精神大振，紧握长矛，但听得西边有人大喊，“着火啦，救火啊”，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来得及反映该怎么办，脖子一酸，眼前一黑，已被人撂倒在地，不省人事。

　　陆璇带了文莱和月茹把侍卫拉到一边，总舵主安排他们从北面进去探听消息。古时建筑 ，多为坐北朝南。北面为背面，相对驻防最为薄弱和次要。而他们一行三人，又隐在主事楼的墙边，就连巡逻的侍卫，也难以察觉。这主事楼是皇帝行宫白天办差的地方，是行宫的主楼，也是最高的建筑，共有3层之高。

　　陆璇原本想来打探情况，可是总舵主把文莱交给 陆老先生以后，他心里就明白，有更重要的任务。保护好小王爷的安危。这父子在西北沙漠里率兵数万，与回族各部遥相呼应，犄角之势抗击清兵。如今他父子前来犯险，沙漠金刀查木河已经失手被擒，而今要是小王爷在有个三长两短，中原豪杰怎对得起沙漠和回族里的千万同盟。而月茹是陆先生从小带在身边的，机警聪明，武艺也是自己亲手传授的。与其让她一人待在沈家庄里，还不如带在身边。

　　三个人躲在暗处，向外张望。

　　文莱说“陆先生，我们越过主楼，向东看看，也许会有线索。”

　　“不，我们再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可是总舵主下令，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内必须退回沈家庄啊，时间紧迫”

　　月茹插口道“你个呆子，我陆伯伯自有分寸，何要你来指手画脚”

　　文莱本就是塞外人士，论这嘴皮子上的功夫，怎敌得过江南小丫头的伶牙俐齿，时时吃了亏，也无言以对。

　　远处已闻得刀枪交并的声音，显然已经有多处动起手来，看来这次果然行宫里果然守卫严密，大家行动才没多久，就已形迹败露。可是陆老先生倒也不担心，这次探营，敌在明我在暗。而且这来得都是天地会的当家高手，只要不恋战，不落包围，且战且走，要脱身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陆老先生又观望一阵，觉得似乎清兵调度有方，总能破敌先机。总舵主原先设计西处放火，四面扰敌的计划，不料敌人却调度统一，井井有条。这样我们各路人马，不仅难以探得大牢何处，更将疲于奔命。正踌躇间，望自己头顶上一瞧，三层高的楼顶上站着一个人。月明星稀，此人站在楼顶挥一面大旗，月光把楼顶照得明亮。大旗往何处挥，清兵主力便往何处去，他居高临下，四面天地会的动静自然一览眼底，预敌先机。

　　陆先生心想，这明灯不灭，恐怕今日之事难成矣。转身对两人说“你二人待在此处，不可离开，老夫去去就来。”

　　说着一提气，一个武当的梯云纵的功夫，在墙上一借力，好似两翼生风一般，飘然上了主事楼楼顶。原来手舞大旗的，不是别人，乃是那天山派的恶徒张言诏。此人如今已是清廷官服加身。陆先生知道此番恶战再所难免，也不打话，拔剑急刺。张言诏听得耳旁风声，已知有人上楼，而且武功不弱。当下抛下指挥旗，拔剑与陆老先生交战。

　　说这张言诏手下的这把青芒剑，那是天山双剑之一。是天山上的玄铁所铸，比普通剑身来得更长。通体乌黑，光线下更是泛着青芒。故此得名，实乃天下宝剑。

　　陆璇师从武当，太极剑法闻名江湖。而太极剑的精髓却在于以慢打快，借力发力。故此不与青芒剑正面交锋，倒也不会在兵刃上吃太多的亏。

　　月光下，两人楼顶大战。一个青芒闪闪，一个剑风呼呼。张言诏攻得越急，陆先生倒是守得越稳。起初十招，陆先生还能反击个三五招，可是三四十个回合打下来，陆老先生只能专心防守。青芒剑的剑光仿佛越来越密，自己口提一口真气，紧守门户。自己心里却知道，今日取胜定然无望。若是稳守，没个三五百个回合自己也不至落败。可是总舵主的吩咐且战且走，如若在此缠斗太久，引来敌人援手，不仅自己难以走脱，还连累楼下两个少年。当下，剑气一收，反身一掌击向张言诏。张言诏正急着苦无破敌之招。明知自己能胜，可是敌手偏偏绕着圈子，不与自己正面交手。只见陆璇突然转守为攻，心下大喜，足下站定，运足真气，一掌向陆璇对去。双掌刚触，张言诏便觉对方掌意绵绵，仿佛一掌劈在了棉花堆里。

　　陆老先生这一掌，乃是太极拳法里的绵掌。借力打力，借张言诏的力，飘然飞出，离了楼顶，如一只大雁般从楼顶飘然飞去。张言诏一看中计，心中暗骂“这只老狐狸!”一提气，飞身追出。两人比拼轻功，一躲一逐。飘过池塘，越过假山，时而还从一对清兵头顶飞过，霎是好看。

　　而楼下的文莱和月茹，隐隐听得楼顶有交战的声音，文莱欲飞上一探究竟，却被月茹拦下。在月茹心里，仿佛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是陆先生的对手。所以执意在原处等。可是等着等着，楼顶却没有动静了。这下倒也心里不踏实了。和文莱两人几个纵跃翻上楼顶，并无人影。文莱倒是不知是下该喜还是该忧。拉着一脸愁容的月茹说，陆伯伯不在了，我们去那边找他。月茹心里还在犯嘀咕，如若陆伯伯胜了，自然会下来找咱们，难道真的败了？心里实在难以想象陆璇武艺上还有敌手。正想着，被文莱拉着跃下楼顶。

　　没了楼顶指挥的大旗，众清兵便在夜里瞎了眼睛，只能乱打乱撞，这才中了天地会的下怀，声东击西，把大批清廷兵勇耍的团团转。

　　可是，皇帝身边，又岂会只有一个张言诏。

　　大内高手如云。可不是浪的虚名。四大护卫，更是江湖上的绝顶好手。身手也不在陆璇，燃尘道人等之下。

　　文莱、月茹飞身下了屋顶，一个转身便来到主事楼里，楼里也无灯火，唯有的几个守卫，刚才也已被放到。宽大的主事大厅里，倒显得空荡荡的。两人在皇上的龙桌上一看，整整齐齐，唯有本书仍在桌上，月茹将其卷入怀中，文莱到“你干什么那人家东西啊？”

　　月茹气倒，也懒得解释，道“要你管！”

　　言语间，已有一队官兵由两个华服卫士带着冲向主事楼。显然主事楼没了信号，大队人马都知道这里出事了。月茹文莱一看前门被围，来到后窗，立马破窗而出。大队人马冲入主事厅时，有人叫道“后窗有人逃了”两个卫士几个腾跃，便赶在大队士兵之前，来追二人。

　　月茹本来就江湖阅历浅，文莱更是初闯江湖，加之两个又是孩子性子，慌不择路，病急乱投医。结果追兵没甩掉，倒是越引越多，好在两人轻功都不错，屡屡化险为夷。可是两个护卫倒也不是普通角色。虽然轻工不咋地，手上功夫倒是了得。月茹文莱边打边逃，和他二人交过几次手，都不占便宜。

　　此二人原本是少林的弟子，因为偷学少林绝学，而被逐出师们。不知何故，两人至今仍是两个大光头，也不怕冬天冻着。两个人，一个名叫卓铜皮，练得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少林硬气功。另一个叫方铁指，学的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指，功力更深。两人武艺高强，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在这大内护卫之中，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两人毕竟不是科班出身，绝技是偷学回来的，所以今天遇上两个小兔崽子，玩命的飞奔，轻功上反倒相形见拙了。

　　文莱月茹，甩开大队士兵，却被铜皮铁指死死追赶，眼看眼前就快无路可走，月茹反身从怀里取出七八枚金针，也不停顿，照着追来人直射过去，铜皮铁指急忙躲避，月茹拉着文莱一跃，跳过矮墙，前面有见追兵的火光，两人避无可避，见一间大屋，门外两个守卫，屋内灯火昏暗，疑似无人。一个箭步冲上去，点翻两个岗哨。躲入屋内。

　　才把门轻轻掩上，但听得耳边厉声道“什么人！”

　　文莱心头一惊，手中金刀。握握紧，心想这番拼杀，看来在所难免了。刚一转身，却被这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位贵妇人，华服的福晋，貌若天仙，看似才三十出头，一脸惊讶，站在桌边昏黄的油灯旁，而月茹，面无表情，看着地面。文莱仔细一看，这两人，倒是有7，8分的相似。好似。。。好似一对母子。。。不，不不，更似一对母女。

　　福晋颤颤巍巍，开口道“你。。。你，是。。。”

　　“娘”月茹犹豫了好久，还是小心翼翼的喊了出来，对着这个分别了17前，从未照顾过自己，还投身作了王爷福晋的女人，月茹不知该不该喊出这一声来。可是，17年来，那个少年不盼望着，能有一个母亲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爱护自己，梦里，这声“娘”早已是喊了千万遍。如今，还是喊了出来。眼泪也滚过脸庞。。。 。。。

　　“参见王爷夫人，小人等捉拿叛党至此，不见踪影，不知。。。不知。。。”这短暂的宁静，瞬间被门外的追兵破坏。

　　“不知什么，我和王爷已经睡下，没见什么叛党，还不去别处找去！”福晋靠近门，厉声道，却又怕惊醒了内屋的王爷。

　　侍卫们平日里都知道夫人的利害，不但武功高强，性格更似男子，更被皇上封为第一夫人。平日在府里，害怕夫人，跟胜过王爷。被夫人这一喝，纷纷退下。

　　待人声过去，福晋颤颤巍巍拉住了月茹的手，17年的话，反倒此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我来不是看你的，只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 。。。我。。。我要走了。”

　　“等等。。。”隔了一晌，又道，“现在外面抓捕正严。出去也是无路可走，不如在我这儿稍坐，等外面静了，我送你们出府。”

　　月茹刚才虽说要走可是脚下根本也就没动步，这突然的变故，又岂是他这个17岁的姑娘应对的来。文莱看着这尴尬的场面，更不知如何，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夫人，一脸的关爱和痛惜，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自己的心中的一股感情，要从心底里喷发出来。对了，你们先换身衣裳吧，一身夜行衣，总是不便。说着，去到内房去了自己和网页的一套便服，给他俩换上。月茹也终于穿上了女儿装。明媚动人的模样，文莱见了，一惊“我，我早说过，你像女孩吧”

　　对福晋来说，这短暂的相聚，恐怕时间只如一瞬，对月茹来说，这一刻的相聚，仿佛却过了一夜。月茹心里忙让不知所措，希望能够尽快想个方法出来教教她现在该怎么做，可是这个办法，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想出来。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母女俩时而寒暄两句，往往夫人问两句，月茹才答一句。福晋也不生气，仍是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外面的动静，已经过去了，想是天地会的兄弟们都已退去了。文莱一看时辰，已经快要五更天了。月茹起身说到“这回，真的要走了，你。。。”

　　欲言又止。。。

　　好，你等着，我去拿里大王的令牌，送你们出去。转身入了内房，拿了令牌刚要送月茹出门，只听得内屋“夫人。。。夫人。。。”

　　王爷醒来了。

　　纳兰福晋将令牌给到月茹手中，急忙道“你们拿着令牌只管从东门出去，那里的守卫都是王府的人，见令牌不敢拦你们，小心保重，万千珍重！”

　　“你。。。你自己也小心”月茹这句话，请若游丝，也不知福晋听见没听见。说完这句，月茹文莱便匆匆离了王爷大屋，直奔东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