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念西风凉》一一微澜

3、夜凉如水

　　大殿内。燃烧的烛火将整个书房照的通明，跳动的灯芯像是摇曳的衣袖，不停的映在书房的墙壁上。房间内没有过多的摆设，除了些象征性的画卷和牌匾，无非是一些从西域进贡来的玉石珠宝，南海的夜明珠与珊瑚，就只剩下这张檀木的桌椅。窗户开着些缝隙，夜晚的凉风吹进来些，吹动了淡黄色的罗帐。大理石的地面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殿下，该歇息了”。守在一旁的侍从看了看一直伏案阅奏章的人小心的说道。
　　“哦…几时了？”批阅奏章的人终于缓缓抬起了眼睛，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虽因为长时间忙于政事有些血丝和疲倦，但他的眼神却仍然能看出是清明而坚定的，仿佛那里面藏着一座山，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一如从前的那般。他的眉骨耸立，棱角分明，看不出变化的脸上却显着一份担忧，每次一有这种心迹时，额上的两道浓眉总是微微皱起，却仍旧是一副平静的面庞。从前，她总爱在他皱眉时伸出手去抚平它们。他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初春的夜晚，他只穿了一层中衣，风吹在身上，微微觉得有些冷，侍从赶紧拿起一件裘皮的披风披在他肩上，“殿下，您前些天刚刚大病初愈，还是回寝殿暖着吧，小心身体着了凉。赶明儿若是三公主问起来殿下如何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侍从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过来，一点一点渗进耳朵里，可他却似乎像没听见一样，自言自语道：“现在是几时了？”
　　“回殿下，已是三更了”。
　　“我问的是…现在是哪年？”
　　侍从像是吃了一惊，却赶忙定色答道：“是宣佑九年。殿下宣佑元年那年住进的这未明宫，算起来，这是住在这里的第七个年头。”侍从平静的道来，末的，却似是叹了口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而他却不知怎的，好像从这话里听到了一声浅浅的叹息，还是，是他自己的叹息声。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定立在雕着花纹的窗前，窗外似有一点明月的亮光，他遂将窗户又开大了些，然而抬头望去却并没有月亮挂在天上，连星星似乎也很少。朦胧的夜色照进来，像是在地上染了层霜，越发显得这殿内的冰冷清净。窗外，依稀可以看出琉璃瓦的屋檐轮廓此起彼伏，勾勒出位于城北的整个宫殿的模样。即使在深夜，也依稀透着一份威严和肃穆。他的书房位于宫殿内的高处，这是他亲自选定的。因为这样，他才能时时看到远处，那里，有他的担忧和牵挂。不知此时的她，是否已经安然到达城南的客栈？
　　“走吧，回寝殿”。他转身，将披着的衣服收了收，侍从也掌着灯，和他一起走出书房，回往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