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风月》笑风月

23、第 23 章

　　后来我遇到了铭琉，那个与他父亲般有着成稳及冷峻面容的孩子。
　　我无法恨他，因为他有着几分与铭琉相似的面容和淡定的神情，而我也无法原谅他。所以后来那个叫苍溟的男子要我杀他的时候。我答应了。
　　“你完全有能力杀他，为什么找我？”
　　“你去过秦岚峰。”
　　我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决非常人，我可以感受到他周围浮动的气流，安静而强烈。十招之内，我必败无疑，这个男子太过诡异。
　　“你要我何时动手？”
　　“我会通知你的......在此之前，你可以反悔！”
　　而我最终没有选择退路，我早已无路可退。在那个男子让我动手的第二天，我对“夜冥”下达了杀无赦的命令，他们会替我杀了他，而我终是不想见到那个孩子的鲜血。
　　后来我又见到了裟洛，这个让天下男子为之倾倒的女子。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在我四处漂泊的六年里，她是我唯一遇到的一位故人。
　　一切都在改变，而她也不再是那艳惊天下的名姬裟洛了。她的美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宁静安详，这样很好，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像铭琉的梦；像璇璃的梦；像我的梦，不染尘世！
　　我告诉她：“裟洛，我杀了人，他叫铭琉......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因为世事命运，从来由不得人！”
　　世事命运，从来由不得人！
　　我想起曾有人也这样对我说过，当时他仿佛受伤的野兽，戒备而落寞。其实他可以杀了我，但他没有。读着烟波浩淼的大海，夕阳将他投射出寂寞的身影，他说：“世事命运，从来由不得人！”他说：“你可以动手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双手不沾一滴鲜血，虽然天下视我为敌，咒我是魔，可我却没有亲手毁灭过任何生命，然而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杀手不是满手血污，满身罪孽。
　　她笑了，笑容空寂。然后我看到她把剑指向了我，她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知识！”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苍溟的游戏。他安排了我，也安排了裟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为了他心中的那场无法言语的毁天灭地般爱情，这是一场华美的葬礼。
　　“叮......”
　　剑的撞击声很清脆，有着碎裂般的回音。可我的双手不能染血，这是我对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最后的唯一的承诺。
　　我终于感受到了生命的消失是如何迅速的感觉了，我竟不觉得痛，那把剑直接穿透了我的心脏。我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了，包括记忆里的微笑和泪水，包括我自己。
　　镜......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是璇璃给你取的吧？镜！是通透的意思吧。他希望你做个不染尘世的人呢！不染尘世的人......
　　我只是那样安静地温柔地微笑着倒下去，从此以后做个不染尘世的人吧！
　　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这场梦，有的人醒了，有的人即使到死也仍在梦中。这场梦我无悔，因为没有人知道背后的故事。我已不再恨任何人，譬如设计这场游戏的苍溟；譬如背叛了璇璃的玖荧；譬如将一切推向毁灭的楼云......包括这个天下以及命运，许多事只是没有人知道。
　　当寒雪落离同时指向天下的时候，没有人不被那样的气势所震慑。璇璃与铭琉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只要有人将矛头指向他们，大家便群起而功之。这便是江湖，这就是天下。两个都是那样骄傲而淡漠的人，即天下要与他们为敌，他们便与天下为敌。
　　“镜......这真是个奇怪的名字，是璇璃给你取的吧？镜！是通透的意思吧。他希望你做个不染尘世的人呢！”我已经记不起当时铭琉是怎样的表情了，只是记得记忆里他那淡定的笑里总是有着寂寞的滋味，和他唯一的一次落泪。
　　那是在沉灵死的那天，他从外面回来，满身的酒气。如果真的醉了也好！当曾经用尽一切所要保护的东西在突然之间消失之后，醉了就不会觉得伤痛。
　　我带他回到了潋水轩，然后看到这个冷傲淡漠的男子落下的泪，那么沉重。他只是倚着栏杆任冬日冰寒的夜风侵袭，那样静默。
　　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铭琉突然唤道：“镜！你走吧......越远越好！找一个平静的地方简单地生活，答应我，不要让你的手沾到鲜血！”
　　我答应了，然后离开，彻底地离开。离开了那场江湖的腥风血雨。只是铭琉你知道的，这世间再没有什么地方是平静的，而我终究还是在这尘世的命运里辗转，没有归途。
　　我在一个少年剑客的口中听到了关于那场战斗的惨烈，围攻的武林人士几乎全部丧生，从此那段过往便成了人们心中的禁忌，没有人书写也没有人提及。铭琉和璇璃在那场浩劫后不知所踪，寒雪落离终究成为一个被湮没的神话。而那个叫诚的少年浪客跟随我长达三十四年，只应他想看看这段传奇的最后结局。
　　我告诉裟洛那个关于鲜血的梦，那个破碎的梦，那个至死无悔的梦，那个玖荧不惜一切的梦，那个铭琉与璇璃无法醒来的梦，那个我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梦，那个被世人禁忌的梦，这个梦里有一个男子，他叫做铭琉，一个一旦见过便永生无法忘记的风华绝代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