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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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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朝廷和宫里对太后病倒之事猜测颇多,尤其是皇帝陛下一怒之下,撤了太医院几位太医的官职之后,众人更是有些惴惴。不过,看皇帝陛下如今上朝下朝、处理政务丝毫不乱,依旧一副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模样,对此似乎不再怎么担心,如同往常一般该干嘛干嘛,众人又松口气,想着有太医令刘大人刘神医在一旁守着,应该无须担心才是。
这人嘛,年纪大了,谁不会有个小病小痛的!
自从袭衍回到了玄冥司,没有人再日日盯着练功学习,玄熙的生活似乎一下子清闲了许多,但她依旧如同这十几年来一般修行学习。
习惯一旦养成,稍有改动,往往都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六年的时间,既是母皇有意的培养,也是竹歆对她的考验,如今召回了袭衍,或许就是肯定了自己的能力。
玄熙坐在浴池里,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将来的府邸也要修个这样的浴池,虽说古人沐浴不比现代人简便,但自己好歹也是贵族阶级了,钱的问题自是不用担心。
想到将来工作累了泡个热水澡,她忍不住轻笑起来。
长宁坐在池边,正用皂荚帮她洗头。
这些年,玄熙已经习惯了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自觉堕落了。但本着‘有福不享是笨蛋’的原则,她依旧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并准备一直享受下去。
自进了养心斋,生活起居诸如沐浴梳洗之类的琐事,便由两个年轻的侍人接手。在坤和宫里被三个男人洗了六年澡的玄熙自然不会再受那份罪,小手一挥,免了两人的这项工作,改让长宁负责。
浴池里雾气缭绕,热气蒸腾。
前日为太后抑毒一事,让她损耗不小,脸色比起平时的苍白,更多了一分倦色。
‘苏醒’是她配制的,她收集的医书上有过这方面的记载,可惜并不全面,想来虽然因为名人效应而得以留传下来,但也因为是剧毒的关系并没有受到大多数人的欢迎。毕竟在世人的观念里,毒毕竟是害人之物。不过皇宫里要什么书没有,就算暂时缺货,在皇帝陛下的一声命令下,很快就会有了。
关于母皇对她这个女儿的超常自信,她已经无瑕也无趣去理会,一心扑在‘苏醒’的配置上。刘太医不放心,还亲自跑到养心斋来监工,当时那位老大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怪物。
只是太后毕竟被沉息香损耗了太多精气,便多加了几味药草,权作缓剂,怕‘苏醒’一入腹中便要了老人家的命。
太后虽然调养了三天,脸上恢复了些血色,精神似乎也不错,只是深知其中缘由的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玄熙记得当时皇祖父安静躺在床上,沉默看着自己,眼神幽深,说不出的淡漠。直到她把汤药端给他,他才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这一声叹息,叹去了两人本有的血浓于水、祖孙之情。
老人家已经开始忌惮自己了!
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就已经毒医并就,何况将来她还要掌权玄冥司这个恐怖机构。当一个人被人疑忌时,平时所谓的安静乖巧聪慧伶俐一切优点,就很理所当然地转变成心有城府的伪装。
她当时只是淡淡一笑,也只有一笑才能平息心底的愤怒......和悲哀。
早该明白的。
即使参了缓剂,太后服下‘苏醒’后的反应仍旧太过强烈,玄熙只能强行用金针并真气护主他的心脉,当时在旁协助的人还有内廷掌侍张德静。
张德静便是母皇安排的协助高手。
关于这位掌侍大人,玄熙六年前就知道此人不简单,明面上的宫女摇身一变竟是母皇的冥衣卫,也让她小小吃了一惊。听闻母皇的冥衣卫已于当年与南魏一役中护主牺牲,不想母皇的冥衣卫不仅一个,且藏的这么深。
之后的一个时辰,太后又服了一帖药,由张德静以内力让药效迅速散发,以保住老人家的五脏六腑......
即使玄熙修行的功法不同于一般的内家真气,修行的时间也不短,但这么折腾下来也让她差点虚脱。
整个过程中,刘太医自不必说,皇帝陛下神色虽然有些僵硬,但目光却一直停驻在玄熙身上。
待一切稳定下来,已是第二天的事了。以后每隔一天,只要张德静助太后行功疗息,等到沉息香跟苏醒相抗平衡,刘太医再帮他老人家调养上些时日,就应该不会又什么大问题了。
不由想到了那位一直在帮自己调理身体的老太医。当时在场之人除了自己,母皇和张德静外,就只有一个刘承。这让玄熙很是费解,不知这刘承究竟是什么来历,母皇竟是如此信任她。
想来刘太医知道的必是不少,不知母皇将来会如何处理她呢。
知道得太多,往往惹来祸事!
呵呵,自古伴君如伴虎,希望这位太医令将来能有个好下场。
泡了个热水澡,玄熙便开始和往常一样在书房里看起书来。她的书房里有许多杂书,都是这些年收集的。母皇派人送了很多书过来,加上父亲送的,整整装了几大书柜。
书籍的内容涉猎面极广,从农耕游记到夏侯律法,无一不有,而这个世界的‘经史子集’更是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整个书柜。
如同在无名小山村的十年,除了练功,玄熙就是泡在书堆里排遣无聊的生活。在一个没有自己所熟悉的一切的国度里,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觉得太过难熬。
看了这些年的书,除了补充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知识空白,玄熙发现那些经书里与自己前世所学并无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在表述的方式上有些微的不同,这个认识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疏离感终于有了些缓和,生出了些细微的亲切感。不禁想起大学里某位老师曾一直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合天地万物而言,一理也。
对于学习,无论是修行,学医,还是读书,玄熙都很认真,对于将来的局势,她需要学习并掌握的东西太多。事实上,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当年高考前有这般努力的话,或许就不会因为一分之差被从东边抛到西边了。
她知道自己比这里的人并不多出什么,除了一些两世为人积累下来的知识,就只是比一般人更早的启蒙时间,相信从初生便开始准备这样的经历在这世上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而因为前世的意识形态和经历学识,注定她缺少了一份在这个世界出生之人的绝对纯然心性——这些都需要去学习和适应,包括礼乐教化,人情习俗和生活方式。
这几日,玄熙一直待在宫里,没有去竹园。一来是太后的事暂时走不开,二来便是那夜长街之上在暗处窥伺的高手让她心里很是不安,隐隐有些畏惧。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江湖是何般模样,不知道所谓的高手是否也像武侠小说里描写的血性义气豪迈洒脱,更不知道怎样的高手会甘心被人驱使来刺杀自己。
手里握着一张邀请函,心里微微苦笑。
传闻五皇女玄佩性情豪爽,自小便憧憬着沙场对阵、决胜千里的戎马生活。及笄后就被封为佩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被母皇派到镇西军戍边去了。
西境常年受到胡人的骚扰,一年里少说也有几场小规模的战争。边境城镇的生活向来艰苦,加上战乱,人口也不多,自然比不上尚京的繁华。
只是你要去就去吧,怎么还弄了个‘送别会’呢。既然弄了,怎么偏偏选了这个时候......她可不想现在出宫被人杀啊......
虽然也死过两次了,但她还不想死。
关于那位神秘高手的来历,玄熙清楚虽然自己说了暂时不用追查,但过了这么几日,玄冥司并未传来什么消息,显然是没有查出来。
要杀自己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她不认为董家能够驱使得了一个已达甚至不止‘无我’之境的高手。要知道,习武者若是到了某个层级,除了往武道的更高处攀进之外,不太可能再留恋俗世间的一切,那已经是武痴的境界了。
当然,如果董家真的能后让如此高手来刺杀自己,那么,对于这样的董家,她就得收起一向的随性散漫,好生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