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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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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熙淡淡撇过盒中的长刀,吩咐下人将其放到库房里去供着,起身扶着承阳准备回房。承阳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想些什么,也不好在下人们面前开口询问,便也随她回房。
一路上,玄熙脸色淡淡,等回到了房中,下人们都退出去后,她才轻轻皱眉,叹了一声。
承阳在她的搀扶下倚靠在床上,听到这一生叹息,说道:“我听闻‘冷艳锯’乃是前朝的名刀,被当时的帝王赐给了一名将军,至于这将军姓甚名谁倒是不太清楚了。”
玄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感受着杯子渐变的温度,说道:“将军的名字到不重要,只是其中的深意令人玩味。”
“哦?”承阳稍稍改了靠左的姿势,含笑看着她。
玄熙原本不想多说,担心他心里忧虑,见他这样,只好说道:“将军本姓呼延,出身簪缨世家,原是这一代最不起眼的人物,可惜那一年外族来犯,在家中女子尽皆战死沙场之后,呼延将军临危受命赶赴边关。朝中不乏质疑的声音,然而,此后的两年,呼延将军率兵不仅解了举国的燃眉之险,甚至将外族赶出近千里之远。凯旋之后,女帝钦赐‘冷艳锯’。不过,冷艳锯真正出名,却是因为一名宗室曾对呼延将军出言不逊,后被将军手持冷艳锯斩下头颅,之后,也未被女帝降罪。”
承阳愕然,不确定道:“陛下的意思,难道是?”
玄熙苦笑:“怒‘其’不争。”
承阳沉默,玄熙的性子他是知道的,非是不争,不过是争的对象不一样罢了。
对于女帝的暗示或者明示,其实早在玄熙三年前回京后就有过几次了,当时她应付过去了,那时的朝堂还算安稳,几个皇女即便私地下有些小动作,倒也没办到明面上伤了彼此的和气,对于玄熙而言,无关痛痒。可如今就不一样了,若是承阳诞下世女,熙王府有了继承人,已经偃旗息鼓多年的立嫡一派好比有了主心骨,已经停歇多年的嫡长纷争又会死灰复燃。
玄熙叹了一声,觉得被人当枪使的滋味并不好,虽然最后自己才是那最大的受益者。
夫妻二人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玄熙照样出门上朝,承阳在家里养胎,顺便跟阿直逗趣打发时间。
也不知是为何,这几个月来无论是朝堂,还是宫里,都颇是安静,平日里那些背地里的暗箭竟似消停了不少,然后,氛围却并不轻松,好比暴风雨前的宁静,极是压抑。
这些事,玄熙并不想让承阳知道,临盆将近,玄熙心中忧虑越盛,不说旁的阴损暗箭,不论前世或是现在,生产都是极险的事,生产的人都是一脚踏入鬼门关里,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她担心的就是这点。
今日下朝之时,她是与玄敏一到出来的。除了宫门,各家的马车已经侯在一旁了,原本该是各回各家,结果玄敏半路打了个转,拉着玄熙道:“今日无事,听说龙门客栈新出了几个新菜品,姐姐我请你去尝尝鲜。”
京城里,平凡百姓不知,可这些权贵哪里不清楚龙门客栈的背景,玄熙当下苦笑道:“四姐这是寒碜我呢,既是我手下的店,咱们姐们去吃个饭,感谢你捧场还来不及呢,哪还敢收你的钱。”
玄敏哈哈一笑,回头吩咐自家的马车回去,转身拉着玄熙就上了熙王府的马车。
玄熙轻声吩咐了几句,放下帘子,转身似笑非笑看着这个四姐。
玄敏这些的涵养功夫,便是再女帝面前,也是能顶个一时呃,对上玄熙此刻的眼光,只是呵呵笑了两声,转而说道:“这些日子,你倒是精神好,若是以前,三天里,你倒是有两天是要请假的。”
玄熙笑了笑,从一旁的炉子上去了温着的泉水,泡了壶茶,给两人都斟了一杯。玄敏没让自己上她的马车,有选了去龙门客栈,玄熙知道她是有什么话要说,论安全保密,熙王府的力量,自是要比她敏王府的强些。只是玄敏如今的这一出,倒是落实了她立嫡派的身份,尽管她从未表态。
玄熙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说道:“这假是要再请下去,我怕就只能会家吃自己了,没办法,家里夫孺老幼都等着我养活,哪能继续偷懒。“说到最后,她假意叹了声:“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听她耍贫嘴,玄敏很不给面的笑了两声:“你到是嘴皮子厉害,没少挨母皇的训吧”
玄熙握着手里小巧玉润的茶杯,无奈道:“母女母女,寻常人家的子女怕是也被母亲训诫大的,自小到大,我也习惯了。”
玄敏明摆着不信,调侃道:“现在倒还罢了,小时候,就你那身子骨,怕是风一吹人就没了,母皇、父后,便是皇祖父,哪个舍得训你半句。”
嫡皇女自幼多病,虽说身份摆在那里,但若不是人长得俊美清逸,品性学识也还过得去,也不过博得几分怜悯而已。玄熙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些年来,除了当年被刺杀的那件事,她基本上是顺风顺水的过来了,外有母皇护着,内有父后护着,再加上晏家的人脉,玄熙暗叹,自己的底子算是逆天了。如今的皇太女玄昭是个冒牌货,剩下几个皇女论出身,谁也越不过自己,便是论贤能与否,她虽不是自不是最差的那一个,唯独就是欠在一个‘显’字。当年母皇榜不让她显,如今却是要逼着自己显了,她想了一夜,明白这就是所谓的‘争’了。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龙门客栈,这次没走后面,大大方方地进了大门。龙门客栈开在经常繁华地段,光顾着虽然不缺平凡百姓,却多是权贵之流,熙王府的马车一到,便有数道眼光瞥了过来。
客栈的小童机灵,认出了马车,知道自家的靠山来了,便恭敬的侯在一旁伺候着。
自有侍卫挑开了马车的帘子,伸手扶着马车内的人下车。
因今日是小朝,玄熙并未穿着正式的朝服,是以出门吃饭也不必换衣裳。
高做雅间的宾客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第二个人,不免吃了一惊。这些年,及位皇女虽然暗地里不免放个暗箭什么的,表面上却也算相安无事,但有一点,就是从不在世人面前露出一丁点结党的意思,如今天这般双双出现在公共长盒的场面,自玄熙回京之后,就不曾有过了。
小童带着两人来到一间颇为僻静的雅间,伺候着两人上了桌,布好酒菜,便退下去。
只剩姐妹两人,玄敏给两人斟酒,自己先喝了一杯,也不劝玄熙喝了自己那一杯,又继续喝了两杯酒,玄熙不知道她的心思,也就不开口。
玄敏一个劲地喝了十杯,酒气直逼得脸色红润,方才笑着开口:“玄熙你可是不怎么厚道呀,四姐我都喝了多少杯了,你怎么也不劝一下?”
玄熙挑眉,似笑非笑道:“四姐可是千杯不倒的人物,这区区几杯酒,哪能灌醉了你。”
玄敏哑然,心里有些发苦,其实今天叫住玄熙也是临时起意,平时里玄昭跟玄熙两人背地里的关系,斗得风生水起,便是老三玄臻那边,也隐隐有些冒头的意思,玄佩好歹是长期驻守在边关,极少回京,只剩她这个姐姐在朝堂里熬着,实在是大大的痛苦。
宫里,父君已经明示过下一任女帝的归属,且不说父君为何如此肯定,她不明白的只是,父君他老人家竟是在晏家公子入宫的时候,就断定他生的女儿才是储位的最终人选。
其实,对于玄昭,她本人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在母皇立她为储之后,在父君明示之前,她觉得玄昭将来若是为帝,即便不会成为千古明君,守成亦是足矣。她唯一忧虑的一点,就是董贵君与父君素有嫌隙,将来难免不慎顺遂。然而不知为何,在母皇力排众议立了长女玄昭为储后,父君竟然还是坚信只有晏家公子生下的嫡女玄熙才是那最后的储君。
这些事,她原本是不知道的,父君藏的太深,自从三年前玄熙莫名其妙的一场大病之后,忽然交代自己的一双女儿,长女和嫡女的储位之争,温(玄敏和玄佩的生父姓温)氏一族无需站队,因为她们本就是嫡女这一派的。当初,她是不服的,便是幼儿之时,也曾幻想过那个位置,可她的父亲却是没有任何犹疑就将储位拱手让了出去。
谁知到,时局兜兜转转,原本一盘只待收官的棋局却是杀机隐隐,这局棋怕是要乱了。
玄熙看她还在一杯杯的接着喝,终于看不下去了,抬手抢了杯子:“就算你遇到了什么憋闷的事让我陪着喝闷酒,好歹也沟通交流一番,不然你喝的没意思,我这在一旁看的也很没意思。”
玄敏紧了紧手中杯子,一整嬉笑的面皮,淡声道:“玄臻府里有个怀了身孕的小侍,临盆的日期与熙王君相近。”
玄熙心下一突,没有开口,只是心里一股邪火烧了起来。
玄敏看了她一眼,艰难地开口:“我府里有个小侍也快临盆了。”
玄熙不想她下一句竟是这样,一时愣了,半晌后却是笑了,叹道:“四姐,你不妨说说,在做这样准备的还有那些宗室?”
玄敏既然开了头,自然不好就此打住:“咱们几位皇皇姨家里剧都是做了准备的。”
玄熙知道母皇即便有这个心思,却也不会在这些年里做出任何一丁点暗示来,到不想有这么多人揣测圣意,且还揣测个结果来了,即便没中奖,便也没过错。
玄敏见她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暗悔当年一时糊涂。
“罢了,四姐也不必多想,反正你妹夫没有多久就要临盆,等孩子出世,便什么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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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孩子长大不易,玄熙觉得自己的孩子将会是最不容易的那个,心里起了些说不清的情绪,算不上酸涩心疼,倒像是幸灾乐祸。
玄敏看了玄熙一眼,眼色古怪,想到她的医术,心中一动,莫非熙王君这一胎会是个女儿?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她不由苦笑,即便是儿子又如何?难道自己还还真的‘换嗣’不成。母皇是偏心的吧,玄熙这个嫡女从出生开始,就与自己这几个皇女不一样,藏着掖着这么多年,可笑自己幼时还曾以为母皇定是厌弃这个病弱的六妹,心里有些同情的同时,却也有些暗暗欢喜的。
如今看来,玄昭这个太女,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玄敏觉的陛下真是偏心偏的没边了,连自己的女儿都用来当做棋子,心里嫉妒玄熙的同时,不由同情起玄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