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展美芹》眉五

2、课代表的修为

　　林芹身高一米八，没有凶猛的肌肉，但也绝非瘦不见肉。大笑时，会毫不吝啬地露出肉肉的牙龈，眉眼一弯，很是能博好感。平常说话，音线不算低沉，声色明朗，即便是理所当然地强词夺理，却也难生厌恶之情。
　　如果将对一个人的喜恶简单成一个数轴，喜欢是正数，讨厌是负数。
　　尽管被打击多次，展眉对林芹的感情并没有往负轴一路狂奔，仍是在原点附近不断徘徊。
　　谁让对方一个小恩小惠就能让她把之前的仇怨一笔勾销呢。
　　午睡前，展眉叮嘱林芹：“你一定要在上课前十分钟把我叫醒。万一睡晕过去，我一下午的课都听不进去了。一定要记得啊。”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她一头砸在胳膊上，没过几分钟，就熟睡过去。
　　睡得正是酣畅淋漓，展眉感觉自己手臂被戳了几下。不用多想，林芹无疑，她迷迷糊糊侧过头，含糊不清地说道，“让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说完，又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林芹又拍了拍展眉。展眉嗯嗯回答几声，磨蹭几分钟，又用手使劲搓了搓双脸，半睁着眼，这才从教室后门晃去厕所洗脸提神。
　　回到座位时，额前尚有水滴落。展眉抬手抹去，随意看了眼教室中间悬挂的时钟，这一看，她就急了。“现在都才一点零五？不是一点十五上课么？你这么早叫醒我做什么？”
　　林芹不作回应，拿出物理课本，预习今天的上课内容。
　　展眉恍然大悟。下午第一节课是物理课。按照林芹对物理的狂热与执着，是完全见不得旁人对物理有任何的怠慢和轻视的。想想自己上次月考及格线边缘的物理成绩，仅剩的不满情绪立刻消失无踪。
　　还是好好听课吧。
　　可能是还在青春期的关系，身体尚在发育，大脑皮层神经中枢系统对身体的操控并不自如。尽管展眉情感上警告自己不该蹉跎岁月，荒废青春，应好好听课，认真笔记，可眼神却还是忍不住飘向窗外。
　　蓝天中飘着几片薄云，一缕一缕的，好像是谁把一碗刀削面泼到了天上。
　　这是一碗从哪里飘过来的刀削面呢？展眉的视线忍不住跟着刀削面移动，直到云层穿过远处的高楼，被渐渐遮挡。她不由遗憾，刀削面被那幢楼给吃了。
　　展眉想起自己还是初中生时，标准的好学生，每天上课认真听讲，放学仔细作业。即便上课走神，她至少面上严肃专注。
　　为什么在高中时突然间开始放弃学业了？
　　是迟到的叛逆期在作祟吧。
　　偏要与过去求个不同，寻个改变。
　　想要自我，生活散漫，没有目标，毫无约束。

　　神游之际，小腿被人踢了一下，展眉收回视线，略带疑问地看着对方。
　　对方用笔指了指黑板的方向——老师正在讲解力的作用。
　　她忍不住一笑，低声道：“这不是你该好好学习的么？”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林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展眉翻了页课本，单手撑着腮帮子，边看着书上加粗的字体，边说：“这个我知道啊。初中就学过了。”
　　“力的话，肯定少不了这几种。重力啦，反作用力啦。其他的么，我也没听课，我就不知道你想考我什么了。”展眉拿起水笔，象征性地在粗体字下画了一长串波浪线，又懒洋洋地转起了笔。
　　“物理来源于实践，也应用于实践。”说着，林芹又踢了展眉一脚，见展眉皱着眉头看向自己，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不好意思，实践出错了。”
　　展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开始认真听课了。
　　其实，林芹这人还是挺温柔的。

　　晚自修，展眉拿出笔记本。她很喜欢语文老师布置的这个作业，每隔一周写一篇随笔。
　　现在是春末夏初的季节，走在学校的人工湖边，会有大堆大堆的柳絮在空中游荡。像是一群流离失所的孤魂，又是浪荡散漫的街客。她太喜欢这个季节。也许是因为她出生在此时，她没看过林徽因的书作，只记得有首诗是她写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语言就是这么玄妙，明明不过是几个简单得有些寡淡的词，组合在一起，却蓦然有了温情。
　　她觉得林芹的名字就好听。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她喜欢吃芹菜吧。这个理由难免牵强，如果需要一个更可靠的理由，大概是林芹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他的名字也是好听的名字。
　　今天的物理作业做得格外顺畅。展眉顿了顿笔，心想，这周的随笔就写柳树和她最爱吃的芹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