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展美芹》眉五

1、物理来源实践

　　耳鬓的碎发被窗外不断涌进的春风吹起，在空中张牙舞爪起来，直接挡住看向黑板的视线。
　　展眉打了个呵欠，右手托着下巴，理所当然地开始走神。
　　林芹瞥了她一眼，单手按在书页上，继续认真听讲。估计昨晚电子小说又看得入迷，凌晨才睡。刚好今日天气适宜，和风煦煦，肯定又要打瞌睡。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展眉就以脸着地的姿势趴在课本上睡觉，睡前不忘垫张纸巾。
　　林芹侧过身，为她挡住老师部分的视线。
　　这历史老师的课，也确实不值一听。
　　课后，展眉睁着一双迷蒙的双眼，习惯性地摸摸嘴角。嗯，没流口水。翻出下节课的书，她又眯眼趴回桌上。
　　“林芹，上节课老师布置的作业是什么？”
　　“根据上课进度，做对应的章节。”
　　“哦。”那不就是没作业么。展眉把头枕在胳膊上，侧首看着林芹，对方正看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眉眼低垂，随着阅读进度而不断移动的眼珠就像旧式的打字机。“文理科，你准备选哪个？”
　　 “理科。”意料之内的答案。
　　展眉点点头，“我也准备读理科。文科总是背背背的，我可受不了。不过，文科的科目真适合睡觉。就算上课不听，做作业也能做。”顿了顿，她又说，“今日体测800，小女事后倍感虚弱疲惫。小女本是身姿孱弱之辈，论理来说，阻力和重力较之常人更小，为何体育却从未如意。还望林兄指点一二。”
　　林芹视线从书上抽离，上下打量展眉，问道：“你知道物理理论是怎么得出来的么？”
　　展眉支着侧脸，斜眼看着对方，示意继续说下去。
　　 “实践。”说着，林芹合上书，给自动笔重新装进一根笔芯，“根据你所给的条件和结论，新的物理理论就靠你了。”他按了几下笔，在草稿纸上随手画了画。
　　 展眉被噎了声，气恼地拍下林芹的笔。
　　清脆的一声啪哒，笔芯应声而断。 
　　 林芹神色不变。展眉的行为他早已料到，把碾碎的笔芯往走道上一倒，“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样子还真不适合做文科生，有辱斯文。”
　　 “理科生不是该靠手征服世界么，你怎么只会用嘴？”
　　 “所以，你是世界？”
　　  展眉说了句“我”，结果半天没挤出一出话。
　　  她觉得林芹这人有时候真的很招人厌。一个男生嘴皮子那么利索做什么。

　　  晚间自习，展眉趴在座位上看漫画，不时抽动肩膀。看到精彩之处，还要拍拍前桌肩膀，细细品味一番后，两人一起闷头而笑。
　　  林芹翻了页手中的杂志，余光里看到越走越近的班主任，于是，他用脚踢了踢展眉。不过，因为自己也有些不耐烦的小情绪，这一脚，力的大小和作用点没把握好，展眉被踢得有点疼，她大幅度地转过身，瞪着林芹，正要开口说上几句，就听林芹假意咳嗽一声。
　　 展眉瞬间接收到讯息——班主任来了。她把漫画书往抽屉里一扔，故作自然地打开手边的物理书，装模作样地复习起来。
　　 老师一走远，她就忍不住问道：“物理课代表同志，你敢不敢换个施力点？”
　　 “不好意思，学业不精，有待改进。”林芹受教般地点了点头，说着，还真就拿出物理参考书，认真地看了起来，“也麻烦展眉同学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打扰到别的同学。不然因为我个人知识的缺陷，导致你受到意料之外的伤害，那我只能先说声抱歉了。”
　　  “怎么初中时没发现你这人这么牙尖嘴利呢我？我这样一个弱女子，你对我稍微和善一点，很勉强？”
　　  “新中国成立，旧世界已被打垮，现在已进入男女平等的时代。”
　　  你怎么不去读文科，说得一溜一溜的。“So?”
　　  林芹看了她一眼，说：“没有性别优待。”
　　  就知道你肯定怎样都会有道理。

　　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展眉插着耳机，马路因为学生们下课而开始拥挤，鸣笛声响个不停。
　　 往嘴里塞了颗糖，展眉踮着脚，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绿灯。
　　 其实耳机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这么吵杂的环境下，要听清音乐，势必要提高音量。出于对自己双耳的保护，展眉只是习惯性地插着耳机，准备等人少了，再调高音量。
　　 即便这里只是个三四线的小城市，但在科技不断普及的今日，小时候的满天星光已是难以寻觅。看着街灯在路面投下的暗影，展眉突然想起初中时和好朋友放学回家时的情景。
　　 展眉初中所在学校的道路上开了好几家红灯区。每天晚上天黑下来，这些店铺的灯光就像那些装了光控功能的路灯一样，立刻就亮了起来。再拉上一层纱质的窗帘，影影绰绰，一看就知道里面不是她们这些小朋友该了解的事情。
　　 每次放学回家，她们都会兴致勃勃地一路数着，今天有几家在营业，没营业的是不是姿色不够倒闭了。
　　 随着话题的不断延伸，她们对话的内容也渐渐沾染了一抹艳红色。
　　 想到过去，展眉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耳边凉凉传来一句：“红灯了。能别在交通拥挤的时候添乱么？”展眉转过头时，林芹已骑过马路，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展眉气急，狠踩脚踏板，加大马力就是往前冲。
　　 终于追上林芹，展眉猛吐了口气。倒不是骑车费力的关系，只是想借此释放一下自己的火气，免得被气得灵魂出窍，身体由此不受控制，然后做出一些有伤体面的事来。
　　 “体育差还真是不能怪罪我们伟大的物理学前辈们。”林芹幽幽感慨，缓缓骑着他那崭新的山地车，见展眉越靠越近的趋势，他歪头灿烂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说不出的俊朗活力。
　　“想踹我一脚？” 没等到展眉的回答，他突然加快了速度，头也不回地朗声说道，“回家多补钙吧。腿太短。”
　　“林芹，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啊啊。“展眉最后还是忍不住咆哮出声，也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气吼吼地蹬着自行车，虽然心知肯定是追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