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展美芹》眉五

10、下半月的暖阳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
　　展眉和齐半雨绕着操场兜圈散步谈心。
　　“半雨，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是十一月中下旬了。好像不久前的这个时候，我们还在一个班级里。”
　　“是啊。即使每一天都在认真地度过，但似乎时间走得还是那么不留痕迹。”
　　“每天都是这么过，觉得好无聊啊。可真要过出点新意来吧，好像也没什么可做的。”展眉双手交叉，举过头顶，做起体侧运动。“我最近老在想以前的事情，总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脸皮好厚。虽然我在回想的时候，明知这些事情只在我一个人的脑海里，别人肯定看不到，但还时会有一种错觉，别人会看出来我在想什么，然后就会觉得好难为情。”
　　“你这么一说，我很好奇你到底想到了些什么。”
　　“哈哈。也不是什么事儿 。还记得小学时有段时间流行挂画么。全场两元的店里到处都是这种东西，上面印着一些拙劣的画，配有文字。我那段时间挺喜欢。我同桌见了，就说要买一副勿忘我送我。我那段时间，隔几天就提醒别忘了，隔几天就催一下，可把他烦死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在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同桌就真的送我了呀。不过那时候我对挂画的热情早就消退了。啊，这么想想，我和每个同桌的感情都不错啊。”展眉继续踢着小石头，只是这一脚力气用得大了些，角度又歪了，小石头被提到斜角约15度几米远的地方。她一时勾不着，有些可惜地啧了声。
　　“嗯，你和林芹看起来感情也挺不错的。”顺着展眉的话，齐半雨自然地接了下半句。
　　展眉面上有些烧，她仍故作淡定应道：“啊，那当然了。这显而易见嘛不是。我这人比较好相处。”
　　“你刚似乎有点结巴哦。”
　　你会不会反应快了点。“我觉得你这语气有点八卦哟。”
　　“那你就满足我的好奇心咯。”齐半雨一脸期待。
　　“......也没什么，我们目前就是教学相长的好同桌。”
　　“目前呀——那看样子，未来似乎可以期待的样子。”
　　你以前没这么八卦的，我的半雨姐姐。
　　又扯掰了一会儿，总算是把半雨糊弄过去，展眉心里舒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去细想自己对林芹的感情。
　　坦率点，其实，是有点好感的。
　　不管是因为出自对芹菜的偏爱，还是对他本人的那丁点钟情。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所有和他有关的都多一点，再多一点。
　　再多说一会儿，再多看一会儿，再多呆一会儿。
　　周六下午放学后，两人走在通往公交站点的路上。
　　林芹的车子爆胎，正在修理中。
　　展眉嘛，就是突然想走走。
　　两人不紧不慢地聊着天。恰是月考过后，又在教室做了会儿，剩下的作业倒是不多。
　　“这周作业真少。我就只剩下物理作业了。干脆扔在教室，明天晚自修回来写，打发打发时间。”
　　林芹略不赞同地看了展眉一眼，“那你物理书带回家了？”
　　“没有。都不打算做作业了，还带书回家做什么。”
　　见林芹看着自己书包，展眉提了提肩带，声音渐小，“就带了几本余万古借我的漫画书......”
　　林芹不再说话，展眉悄悄看了对方一眼，他似乎有些生气，料想是不满自己的吊儿郎当。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保证的话，只得继续沉默。
　　两人又默默走了几分钟，展眉还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看漫画书？”顿了顿，她为自己分辨道，“我只是想放松一下。难得现在还是学生，空闲时间多一点，以后工作了，就更没时间了。”
　　“学生，就该以学业为重。”
　　“那工作了，是不是就要以工作为重了？”展眉追问道。
　　“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事。”
　　展眉低头看着远处被日光拉长又拉短的车影，不敢去看林芹的表情。她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她觉得林芹或许有点讨厌她，或者对她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想为自己解围脱困。
　　“那什么时候，什么身份才可以享乐？”
　　林芹这才转过头看着展眉，“如果你追求一生寻乐，那就更没必要贪欢一晌。”
　　展眉定住脚，抬头愣愣看着林芹。两人静默对视。
　　他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她稚气地给青春求个破口，却把人生逼近了犄角。
　　可你会一直看着我生命周期的所有轨迹么？
　　展眉垂眼，看着自己正捏着衣角的右手。
　　情绪就要破蛹而出。
　　她抿紧双唇，说不出话来，惟恐自己情不自禁地抖露一切。
　　而后，她听到那人轻声叹息，恍然有了那人将与自己擦身而过，再不相见的错觉。
　　他说：“走吧。”
　　那语气里，她分辨不出对方是什么情绪，依旧不敢去看对方的神情。她急急伸手，却什么也没抓住。她抬头看着几米远的林芹，喊道：“那我现在回去拿物理书。”
　　话音刚落，就见那人转过身来。迎着这冬日的暖阳，露齿一笑，“好。”
　　只见，那暖阳将他渐渐推至眼前，顺带着送来冬日的温热。
　　幸好，这一切是在阳光晴朗时可见。我不用以为这一切不过是白梦一场。
　　幸好，我终没让你失望。
　　幸好，你对我尚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