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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伍】上 ...

  •   一早起来,就获悉了举家上京的消息。
      不知是何方神圣做通了沈家冥顽不化老祖宗的思想,一直以来坚守沈家江南祖宅,宅在人在,人亡宅亡的太奶奶,终于同意了父亲大人的意见,沈家即将举家北迁,奔赴京城。
      同时知晓的还有另一个让人且悲且喜,不知是悲是喜,终究同悲同喜,精分异常的消息,老道徒弟和小和尚即将离开。
      面前因着即将与心爱之人双宿双栖而对我异常殷勤的老道徒弟,一边往我身上手里塞着各种各样符纸法器,镇邪除晦之物,一边饱含深情,热泪盈眶地渲染着,我们在我看来不过三日的滔滔师徒情谊。
      “师父,一定不要单独出去。”
      “师父,不可以超过宵禁。”
      “师父,不要拿或者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师父,不要随便更陌生人走。”
      “师父,不要贪恋美色。女色不可以,男色更不可以。”
      “。。。。。。”

      啊,这真是我见过的比我奶奶还唠叨的男人。我到底是收了个徒弟,还是供了个奶奶?
      最终,这货居然抱着我痛哭流涕,大概是即将离我而去,乐极生悲。
      小和尚师兄说:“清闲不必担忧,我们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来接你师父,你师父不会出事的。”
      后又转向我道:“无忧,一定要保重,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搞什么,好像要上路的不是他们,而是我,而且风萧萧兮易水寒似得。
      看着无觅深邃的眼睛,此时的他,静水之下隐藏了不可知的波澜,我想,他的话别有深意,叫我不要再出事,指的并不是沈君生的死。而且,他叫我无忧,之前只有无意间才会叫这个前世的名字,此时的他,仿佛不是再对我,而是对前世那个真正的无忧,一位共同经历了些什么的故人说着道别的话语。可那静水之下的波澜到底预示着什么,我看不清,也懒得花时间去问清楚。

      不管前世经历了什么,既然又回到这里,就是上天注定,我什么也不愿想,也不要怕。或许,我的前世和今生一样是个喜剧,回到这里,只是为了锦上添花,也未可知呢。

      同时悲伤着,需要本大美男用颜值予以治愈疗伤的,还有玉楼。
      彼时早饭桌上,太奶奶最终为举家北迁一锤定音,同时提上日程的,还有沈大少爷和韩尚书外甥女顾小姐的婚事。没错,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韩尚书,先是坑了我大妈,又把小闺女嫁给兵部顾尚书,现如今还嫌这个秦晋不够之好,早几日巴巴的派人送了礼物,借着看外甥沈君言的名头来了趟江南,含沙射影把看上外甥他同父异母的哥这事讲给老祖宗,老祖宗正愁着抱个重重孙,两人一拍即合互换了八字,风风火火过了问名礼,正准备着下聘,突然本少爷出了事,全都搅和了。本来本少爷若是就此归了位,老祖宗一大把年纪,说不定一个激动就随了我去了,本来对韩尚书这个老丈就不太高兴的沈老爷,估计会拿个幼子早丧的借口搪塞过去,这喜事经不得拖,一拖二拖,还不得黄喽,也就没今日这事了。可偏偏叫我韦宝儿钻了个空子,叫这事想拖都拖不成了,我大哥和顾家小姐织琴,这时俨然已是板上钉钉,毕竟,老祖宗发话谁敢不从?
      啊,万恶的旧社会。
      这都什么烂俗套路,沈老爷也是,我大哥也是,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这柄大棒之下,屈死的冤鬼。瞬间想起该桥段的典范,梁山伯与祝英台。想起梁祝二人凄美化碟的悲情结局,我的心瞬间就苦楚了,这是我造的孽缘,为了防止我大哥和玉楼化蝶生毛毛虫的悲惨下场,我决定力挽狂澜。
      可是,万一我大哥和玉楼,是君生和胡依桐一样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该怎么办?不行,先摸摸情况再说。

      “出来!”早饭后便跟在大哥背后十几步远,东躲西藏伺机“摸敌情”的我,无情的被大哥发现,赤裸裸暴漏在阳光之下。
      我步出藏身的假山,堆上笑脸道:“大哥好眼力,哈哈,居然发现小弟了。”
      “你把三块石头踢入水塘,被杂草绊了两跤,再不发现,我就是聋的了。交给你的功夫果然忘完了么?一直就没好好练功吧,要不然怎么连匹小小的惊马都搞不定,居然摔下去差点死掉,果然是个废柴。。。”
      哪有哥哥这般损自家兄弟的?
      “差点以为就见不到你了。”温厚的手掌抚上头顶,对于未及冠的我略显尴尬。
      我一惊,抬头望着他慈爱的笑脸,这是兄长的,关怀的,血缘相连的温暖。明明我不是沈君生,却深切的知晓兄弟之间的连接与情谊。
      “嚯,昨天还那样对我,今天你怎么了?该不是我做梦?还是你有求于我?好说啦好说啦,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臭小子。”他摁住我的头。
      拳头之下要学会低头,此时的我是不得不低头,因为被摁着:“唉唉,大哥我错了,您老行行好,放了我吧。”
      “你个臭小子,死了一回连性格都变了,算了。”说着放开我。
      “哥,失忆嘛,自然是啥都记不得了,这又不能怪我。”我整整被他挣乱的衣服。
      “既然忘了,大哥得提醒你几件事。”
      “大哥请说。”
      “一是,要小心你二哥。”大哥摆出说正事的派头。
      “嘎?他不是我二哥吗,干嘛小心他?”
      “以后你自然会明白,还有,离静如表妹远点,你离她越远,就越不容易惹到你二哥。”
      这个我赞同,谁闲着没事去招那个矫揉造作的史瑞克,是想一掌被那绿皮拍死吗。
      “还有,别动玉楼,动谁都可以,就是别动玉楼。”
      咦,有奸情。
      “哎呦,哥,为啥不能动玉楼啊?你该不是对人家玉楼有意思吧?”正好,是时机探口风。
      “胡说,”他阴沉了脸,“我哪能有那种心思,”闷骚大哥居然害羞羞了!“玉楼她爹临死前把她交给我,我自然多关心她一分,既然现在在你屋里做事,你多照顾她点。别太为难她,也别让她累着。”
      “哥,怎么感觉你这是在交代后事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好好,我是狗嘴,那我哥是啥呀?对了,既然你不喜欢人玉楼姑娘,又要我照顾她,我觉么着,这丫头长得也喜俏,性子也绵软,本来就有意收了她,毕竟丫鬟怎么也比不过床伴贴心,既然大哥没什么意见,反正马上就是大哥的喜事,不如双喜临门。。。”
      “你敢!”这回可是动了真怒。“我说过不止一遍,不准碰她!”
      “哥,这是什么意思,你又不喜欢,大不了让给我,完事儿抬她做个妾,还不够风光,她一个艺馆的丫头,这还不够照顾?”
      我真心佩服自己的演技,实力派不是盖的,这也算调戏大哥了?哈哈,我还真是生冷荤素,通通不忌啊。但乐呵的同时,时时提防着我武功过人的大哥翻脸不认账。
      “我告诉你,要么你就明媒正娶把玉楼娶进沈家,要么就远远给我滚!”大哥已红了眼。
      “没道理嘛,凭什么你在外头可以胡混,我要了个丫鬟都不成!”
      “你!”大哥已捏起了拳头,看来见好就收吧。。。
      “哈哈,死鸭子还嘴硬,跟你开玩笑呢,怎么样,你果真喜欢我们玉楼妹妹吧。”我吃吃把他瞅着,眼见着大哥的脸红了白,白了红。
      我那一向泰然自若的大哥居然也沉默了,哼唧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臭小子,居然耍我。你这是要上天,胆子倒不小,尽是花花肠子,怎么死了一回就变得跟个姑娘似的。”又一正颜色,道:“喜欢又怎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奶奶既然已为我订了顾家,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你怎么不拒绝啊,你见过顾家的姐姐了么,万一是个丑八怪呢?”
      “你懂什么,我娶的,只不过是他顾家尚书的职位罢了,至于长什么样,看当年的大妈,就该知道吧。”虚伪虚伪,分明就是欲盖弥彰,分明就对我们玉楼喜欢的不得了。
      肤浅,我大哥真的如传闻所说,风流又闷骚,玉楼妹妹到底喜欢他什么,还没本美男一半好。
      “你怎么这么想,万一,万一玉楼也喜欢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我试着拿话激他:“好吃好喝就是照顾吗,如果你娶了顾织琴,玉楼还不得难过死,日日夜夜生活在情殇里?你就这么放任她对你的心无疾而终?”
      大哥明显地滞了一滞,带点自嘲,道:“她喜欢我,你怎么敢说,他怎会喜欢我?”
      “那你呢,你对她的心,是怎样的?”
      他带点落拓的,完全不符合仕途意气风发的样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汲汲追求功名利禄吗?就是因为,玉楼她,对我毫无半点情爱啊。”
      说完,他不等告别,便带着那精心掩藏了的落拓,缓步离去。
      都说大哥少年得意,意气风发,谁又知晓那背后的寥落,内心的无可奈何?

      自古英雄豪杰,多为儿女情长困顿纷扰。

      望着那稳重的,却不知何曾某时零乱过的步伐,我心里也有一丝心酸。
      因为她不爱,所以学习掩盖和遗忘,倾尽精力转移注意,只有忙碌才会忘记烦恼,尽管那苦涩会时不时冒泡,痛苦是存在的,因为深爱而残忍漫长。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表面上,趋炎附势肤浅鄙陋,内心刻骨深沉。因为一腔热血无法纾解,那就假装忘记,因为伤痛无法医治,那就假装一切安好。所以隐藏,所以放手,所以从未停留。
      其实我们都一样。
      大概这就是所谓兄弟连心吧,居然对大哥的痛楚有了同感。
      可是这样的我们会不会想过,倾尽心思的掩埋,最终会错过。人说恋爱中的抉择不过是一时冲动,可谁又能提前知晓,恋爱中的怯懦与逃避,不会造成两个人的终身遗憾。多年后的会想里,又会否痛心疾首,或是对当年的放手有一丝不甘?
      我是敢爱敢恨的韦宝儿,若我遇到那对的人,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倾尽全力,排除万难,勇敢追逐。
      可万一那个良人是个女的咋办?
      。。。。。。跑题了。

      匆匆忙忙找到玉楼时,她正抱着那根竹管,蜷据在廊下暗自神伤。玉楼是个有分寸的姑娘,从未说过自己的心思,从不多嘴多舌,但我不相信这样的她是不爱大哥的。其实她只是没有办法,她一个丫鬟,无亲无故,能依靠谁?今后,大哥娶妻生子,对当年天惊馆的箫师,书房的侍墨,三弟的丫鬟逐渐遗忘,她又能倚靠或是指望谁呢?无助的时候,做什么都是绝望。
      我不太会安慰人,这个时候,受了情伤的女人,需要的是一副宽阔的肩膀,但说到底,我也不算是个男人。
      我只是阔步上前,前所未有地郑重握住她的肩头,正视玉楼双眸:“别怕,我帮你把顾织琴打走。”望着她诧异的眼神,我搔搔头皮,尴尬道:“呃,我是说,你和大哥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小少爷这。。。”
      看她一副委委屈屈却又说不得的可怜样,本姑娘瞬间母性爆棚:“小可怜见儿,唉,真是对不让人省心的倒霉孩子,罢了,这事爷我帮定了。”说罢又大阔步离开,徒留玉楼一人无语凝噎。

      不过话说回来,小爷我还真没什么法子,除了吹牛扯淡,就只剩扯淡吹牛,这俩法儿,你叫我使哪个?若是吹牛能把顾织琴吹走,扯淡能把玉楼大嫂和我大哥扯在一起,这就好了。都怪我这张嘴,从小养成了满嘴跑火车,吹牛不打腹稿的坏毛病,尤其是碰到弱者。。。(沈君容:臭小子敢讲我弱?)
      溜溜达达又回到大哥暂住的听荷居,顺顺溜溜摸着门进了屋,口中还嚷嚷着:“大哥我不管,你要是敢娶顾织琴,我就要了玉楼。。。”
      一口话偏偏憋回,只因屋内除了我大哥,还立着位熟人。
      其实也不算多熟,也就一面之缘。但我对着人,还真是莫名其妙的印象深刻。顺带影响深刻的还有吃货,荤菜,和疯马这些关键词。
      眼前这位身量高挑,衣着高大上,周身盘踞着优雅贵气,却又笑得极为温柔亲和的公子哥,正手摇折扇立在我大哥案头。两人貌似亲近,相谈甚欢的当儿被破门而入的本大爷打断,都集中地把眼风往这边递来。看见是我的大哥略显失措,而那公子哥儿,棱角分明的脸容上,攒起分外浓重的笑意,好像春深里开遍漫野的牡丹,美是美,但人人都知它高贵,所以都敬而远之。明明灭灭的日光转着弯儿一头扎进屋内,轻扫在那峥嵘如远山巍峨的眉骨上,好似国画里粗笔撇除的兰草。一个男子,要怎样才算好看,这样便是了。
      这样好看的英气勃发的公子哥,就是前日里险些要了我半条小命的肇事者,糖醋排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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