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彩虹光》微雨蔷薇

32、最好的礼物 第3章

　　一个月过去了，凌儿的家里一直风平浪静，不知爸爸妈妈是考虑到女儿的感受暂且将离婚计划搁浅，还是觉得还有和好的可能，总之，两个人一直还呆在这个家里，谁都没有走，离婚的话题，再也没有在凌儿面前讲起。爸爸妈妈还是每天像以前一样上班、下班，为凌儿做饭、辅导她的学习。凌儿这段时间异常沉默，她什么也不说，似乎在默默等待。在家里表面和谐的气氛中，凌儿内心有些不安，家里像埋着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同时，她能隐隐的感觉到爸爸妈妈过得并不开心，虽然他们从不吵架，甚至偶尔还会笑着说话，但那笑不是发自内心的，这应该就是强颜欢笑吧。她不希望这样子，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要一个完整的家，为了我自己的感受，而让爸爸妈妈痛苦的活着。”凌儿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道。
　　“茜茜，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呢？”凌儿也常常这样问好朋友茜茜。
　　茜茜总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确，乖乖女茜茜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情况，她也没有遇到过呀，她也不想给自己的好朋友乱出主意。
　　后来有一天，凌儿又问起这个问题，茜茜看她实在烦恼，想了半天，说道：“凌儿，我知道谁都不想让爸爸妈妈分开，他们分开的话，你会很难过，可是我觉得，或许，你应该尊重你父母的选择。”
　　尊重父母的选择？凌儿觉得这话说来容易做来难。
　　茜茜拉着凌儿的手说：“其实从小到大，我爸爸都一直在很远的地方工作，我一直跟妈妈在一起，有时候我很想爸爸，可是我知道，大人也有他们的不容易，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改变的。爸爸经常给我打电话，也经常在网上跟我聊天，我能感受到爸爸对我的爱。所以凌儿，我想，有时候爱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的。你爸爸如果搬出去，其实也不会改变什么。”
　　凌儿心里想，爸爸住在家里和搬出去，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过了一段时间，苏老师又接到凌儿妈妈的电话，凌儿妈妈说：“苏老师，最近凌儿在学校的状态怎么样？”
　　苏老师说：“我看这孩子比前段时间看上去平静，表面上波澜不惊的，但是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凌儿妈妈说：“我和她爸爸商量了，既然凌儿对这件事这么抵触，这么不愿意我们分开。我们强行离婚，孩子可能会有一些过激反应。所以我们决定，再凑和着过几年，等到凌儿大了，懂事了，承受能力强了，再谈离婚的事情。”
　　苏老师可以听出，凌儿妈妈现在很无奈。是呀，谁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她放下电话，默默的想：让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接受父母分开的事实确实是残酷的，孩子正在青春期，情绪本来就不稳定，接受事实时更容易极端化。可是如果让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为了孩子勉强维持目前的关系，对于这个家庭和孩子又是有好处呢？
　　苏老师没有再找凌儿谈话，她想，这个年龄的孩子，其实很多道理都是明白的，但是明白并不代表接受。作为老师，作为家长，该讲的道理都跟她讲了，她就算接受，也要有个过程，如果三番五次找她谈，反而欲速不达。像凌儿这样倔强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慢慢等待她自己想通。
　　凌儿有时候会问同桌李越，“你爸爸妈妈现在还吵架吗？”
　　李越嘿嘿笑，“吵，哪能不吵呢。”
　　“那他们总是吵架，你怎么办呀？”凌儿说。
　　“什么怎么办，他们吵他们的，我该干嘛干嘛。”李越说。
　　凌儿想，自己如果能跟李越一样潇洒就可以了，虽然自己表面上也有男孩气，可是在很多事情上，自己没有男孩子那份洒脱。
　　李越说：“凌儿，我觉得呢，父母是父母，我们是我们，很多事，谁也不应该干涉谁。”
　　凌儿想，李越虽然调皮，但是有时候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这天是周末，恰好也是凌儿妈妈的生日，但是她自己却忘记了。因为这段时间心里太乱了，所以生日什么的，也根本不放在心上了。
　　晚上回家，妈妈意外地看到凌儿把家里布置得很漂亮，而且做好了一桌子饭菜，还准备了蛋糕。她才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凌儿平时忙于学习，做家务不多，饭菜是刚刚学着做，所以菜做的有些失败，不是加多了盐，就是有些糊，但是她已经很用心了，每道菜都拼出花样。蛋糕是她DIY的成果，她从蛋糕店买了蛋糕胚，亲手点缀了各种水果，做了一个漂亮的蛋糕。
　　看到这一切，凌儿妈妈很感动，甚至眼睛有些湿润，她一下子觉得，孩子懂事了，知道为父母过生日了，她忽然觉得，这么好的孩子，自己为她做出任何牺牲是值得的。
　　凌儿邀请爸爸妈妈入席，笑嘻嘻的说，“爸爸妈妈，不要嫌弃我的手艺呀。”这是这个月以来，她第一次露出开心的笑容。
　　“做得很好。”爸爸看着一桌子饭菜说。在父母眼里，孩子一点微小的行动都是值得称赞的。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怎么能没有酒呢，爸爸，请拿瓶红酒吧。”凌儿说。
　　爸爸马上去取了一瓶红酒，起开瓶盖，给妈妈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还破例也给凌儿倒了一杯。
　　“来，我们一起祝妈妈生日快乐！”凌儿举起了酒杯。
　　一家人一起喝酒。凌儿放下杯子，又对妈妈说：“妈妈，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妈妈脸上涌起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
　　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心的吃了一顿饭。最后，凌儿很郑重的说：“爸爸妈妈，我今天要送你们一件礼物。”
　　妈妈说：“你不是给我们准备了晚餐吗，还有蛋糕，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不，妈妈，还有更好的礼物，”凌儿的眼睛忽然湿润起来，“我考虑了很久，我发现最近爸爸妈妈都过得不快乐，你们为了我做了很多，现在你们在一起，全都是因为我，你们都待在这个家里，可是你们不快乐。我的老师和好朋友都认为我应该尊重你们的选择，我想了很久，也觉得，可能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能只考虑我一个人的感受，应该尊重你们的选择。所以，爸爸妈妈，今天我要给你们的礼物是——自由。”
　　爸爸妈妈的眼睛都潮湿起来了，女儿的话让他们很意外。
　　在这件事情的过程中，凌儿从最初的强烈抵触，到现在的慢慢接受，这个过程，她是多么不容易。他们知道，女儿的心里一定很疼很疼。他们心疼女儿，可是生活走到这一步，他们也无法改变。
　　女儿想通这件事，真的不容易，在这一次家庭变故中，女儿瞬间长大了、懂事了。而这懂事，却付出了痛苦的代价。
　　“凌儿，谢谢你。”爸爸妈妈说，“我们对不起你。”
　　“没有，爸爸妈妈，你们没有对不起我。你们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凌儿的眼泪挂在腮边，“爸爸妈妈，我同意你们分开，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你们离婚以后，不要变成仇人。”
　　“不会的，我们不会成为仇人。”爸爸妈妈向凌儿保证。
　　一家人在盈盈的泪光中，手握在一起。
　　周一的早上，凌儿忽然问李越：“你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李越惊奇地问。
　　“还，还吵架吗？”凌儿不想说出离婚两个字。
　　“吵呀，可是吵了之后又和好。他们俩就是这样的脾气。”李越笑了笑，“他们之前吵架吵到要离婚了，我都做好思想准备了，可是他们不离了。大人们有时候也是，跟小孩子一样。”
　　“你真幸福。”凌儿由衷的说。
　　李越楞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感到幸福的，不过他还是憨憨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