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兰诺》风夕燕

80、“起死回生”

　　第二天下午小鹰气喘吁吁的回来，将信件交到诺手上，而让诺意外的是巫兰佑诺提及的“近乎完美的计划”，但即便如此，她仍感到隐隐的不安。
　　“姐，到时候我会用枯叶将棺材中的尸骨包裹起来，你藏在石台下面，我让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诺养精蓄锐，按照她与佑诺商量好的，明天巫兰族大张旗鼓的进城，自己的小侍女沙云会拼命拦着圣女的坐轿，乞求圣女能够利用起死回生之力救回齐家大小姐齐玉。“沙云，明天记得一定要表演的声泪俱下，要让鸿城百姓一起为齐家鸣冤。”
　　沙云自小与诺一起长大，虽然有很多事她都是迷迷糊糊的，更不明白二小姐回来了却不进家门的原因，但既然两位小姐如此恳请自己帮忙，她自然会谨记小姐的嘱托，默默将诺写给她的话谙熟于心，并将纸条烧掉。齐玉目送着沙云离开，“诺，我要是没记错，记得你曾经说过，巫兰佑诺曾为了法力想要杀你？”
　　诺自然明白姐姐的担忧，看着眼前烛台里窜梭跳跃的火苗，她多少有些苦恼，“姐姐，你不要担心，佑诺毕竟是我的亲妹妹，她不会害我的。”但是她仍想要巫兰族圣女的荣耀。
　　听着圣上孜孜不倦的诵经声，诺真的恍惚觉得自己身处寺庙之中，要说有多凝神静心，她没有多少感悟，反倒是认为眼前的这个迟暮老者当初就不该满腔热血的“起兵造反”，空有一腔热血却是后劲儿不足，祸患无穷。
　　悠扬绵长的箫声传来，是那日她在鸿城蓝羽宫为圣上献乐时所奏的曲子，只不过没有当时表现的那么激烈，许是霖哥专门学了来开导她的心智。“仪春堂”里的竹子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箫声、微风轻轻颤动，诺看得到离鸿城几十里外的巫兰族献礼队伍，却看不到离仪春堂几里远的蓝府情况，也或许不是她看不见，而是不想看见。
　　与半年多以前的那次热烈欢迎不同，鸿城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整个王城百姓热切期望着巫兰族圣女的到来，诺戴着面纱隐藏在人群中，能够深切感受到平民百姓对巫兰族圣女寄托的热切希望，真就是将巫兰族圣女当作神一般的存在，整个鸿城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狂热崇拜之中。
　　“我跟你说，之前圣女出世的时候，天空中成群的凤凰飞过鸿城”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颤巍巍挤到街道中心位置，明明是一副老眼昏花的神色，却非要坚持亲眼见过火凤凰飞过。而诺只记得自己放飞过诏书
　　“鸿城这段时间太压抑了，圣上宾天，圣女一来正好辅佐太子即位。”那公子摇着羽扇，一脸的书生气，不过他说的倒也没有错，蓝炳松想要摆脱自己父皇“懦弱无能”的形象，所以铁腕将齐孝忠抓了起来，又在世人面前展示了一副孝子的模样，同时默许自己亲叔叔在先皇还未发丧时办喜宴
　　想来蓝炳松也不是一只乖乖虎，但想要咬死自己的亲叔叔，他的这点儿手腕恐怕还不足以动摇蓝奕的地位。
　　巫兰族一行人不足百人，而且在诺的要求下已经力精节俭，白色镶金的帷幔上纹有巫兰族水晶棺图腾，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可能更看重优雅的坐在棺面上的圣女，但只有巫兰族人知道，圣女和族人一生所追求的不过是那一口永生不腐的棺材。
　　巫兰佑诺端庄的坐在圆顶镀金的马车上，车上帷幔半遮半掩，在亦幻亦真之间既拉近了与普通百姓的距离也让他们知道车中坐着的人无异于神的代表。拉车的两匹骏马肯定是经过巫兰信仔细挑选的白马，马鬃毛的边缘有细细的金线，也不知是人为渲染还是天生如此。
　　巫兰佑祈骑着枣红色汗血宝马灵风陪伴在佑诺身边，巫兰信则是座小一点的马车跟在后面，仔细看时，诺深信这位二长老是找了一匹骡子，而不是马来拉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默默注视着他们在民众的欢呼雀跃中一点点前行，恍惚之间突然感觉这才是巫兰族本应该有的光景，相信有这种想法的不仅是自己
　　巫兰佑祈的视线越过人群，他似乎完全可以越过人群找到自己，诺棕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困惑，为何龙凤胎的他与佑诺，性格会差这么多？“因为我最终都会是族长”佑祈没有说话，但他的想法却是清楚无误的传到了诺的心里。
　　也就是说巫兰佑祈的生命轨迹是不会改变的，属于他的一直都属于他，而佑诺从出生就一直背负着没有法力的沉重枷锁，在不断寻找中自然会变得焦躁和偏颇，也自然很有可能走向极端。“命不由得选，路可以自己走”
　　“请巫兰族圣女为我家女儿做主！”齐田蕊的声音像一声闷雷，炸响了鸿城主干道鸿安路两旁的百姓，民众纷纷侧目退让，这当中自然有人认出了齐将军的夫人，齐家女主人——齐田蕊。
　　诺亲眼看着娘亲在沙云的搀扶下颤巍巍走向巫兰佑诺的座驾，满眼的心痛哀求，她万没想到娘会被卷进来，但这样一来反而更有说服力，而诺也脚底不听使唤，走上前扶住娘亲。“娘，你怎么来了？”诺突然出现在齐田蕊的左手边，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孩子，你为了救你爹爹和玉儿娘一定要来助你一臂之力。”齐田蕊轻声说着，隔着面纱轻轻抚摸了小女儿的脸颊，随后爆发出空前哀恸不已的声音：“求圣女明鉴，齐家大女儿齐玉在去年被无端下狱，克死天牢，听闻圣女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求圣女可怜可怜我们齐家一门忠烈！只要能救回我的女儿，我愿折寿几十年。”
　　诺听着娘亲声泪俱下，也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痛彻心扉，总之，效果是起到了，整个鸿城的百姓都被齐家母女的诚意所打动。“请圣女救齐家大小姐齐玉！”满城百姓都聚集在圣女的车驾前请命。
　　“胡闹，这是说救就能救的？”巫兰信赶着他的小骡子挡在圣女的车驾前，“诸位鸿城的百姓请听我一言，这人死如灯灭，如果贸然打乱自然界的平衡，不仅是齐家母女可能遭遇不测，巫兰族圣女也可能赔上性命。再说了，这天下枉死之人何止她齐玉一人，圣女凭什么只救她？”
　　这是诺一早要求巫兰信当着天下百姓的面说的，为的就是以绝后患。他们这是用法术使的障眼法，不是真的能够枯骨变活人，否则若是拿此事做文章，诺恐怕自己会惹祸上身。
　　“凭着天下公义之心！”陆毅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天下百姓谁人不知巫兰族上万年的法术早在第九百九十九代圣女巫兰薇儿时期消失于天地之间，你们现在突然昭告天下说第一千代圣女出现，有谁会信？如果要让百姓们虔诚朝拜，躬身奉养，至少要证明我们信仰的圣女是真的！而现在护国元帅之女蒙受不白之冤枉死，作为圣女，难道不应该救？”陆毅霖轻易不开口说话，诺本以为让他背这一段话并当众说出来会要了他的命，殊不知自己以前还真的看错了霖哥。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虔诚下跪等待“救赎”的鸿城百姓听了陆毅霖慷慨激昂的话，一时间竟纷纷有了犹豫，这一犹豫也就在动作上表现了出来，跪着的人纷纷起立，直勾勾瞪着坐在车里的巫兰佑诺，原本还在享受民众朝拜的女孩儿，一时间如芒在背。“还真是不好当啊，这个圣女齐夫人，请起！”巫兰佑诺光着脚丫从车驾里出来，竟是当众将面纱拿了下来，这虽是不按说好的计划行动，令巫兰信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但毕竟是无伤大雅的举动。
　　“齐夫人，我与诺姐姐是好朋友，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巫兰族内部的规矩也不能不遵守，毕竟起死回生之力会让圣女法力减半或是全失，我今次来鸿城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您带我去齐家大小姐的墓地吧。”巫兰佑诺挥手示意让齐田蕊和诺上车，带她去齐玉的墓地。
　　登上马车，诺突然感到很紧张，压力陡然升起，绝不像佑诺所表现的这般轻松。鸿城里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跟在巫兰族献礼的队伍后面，目的就是一睹巫兰族至高无上的法术，而这当中不乏皇亲贵胄。诺开始不自主的深呼吸
　　“孩子，放轻松，尽力就好。”齐田蕊明白小女儿的苦心，能够这样握着女儿的手，是她这段时间感觉最幸福的事。看着诺乖巧的点头，她温和慈爱的笑着，“娘做了你们姐妹最爱吃的莲藕酥。”
　　莲藕酥，这个清甜可口的点心是诺和姐姐的最爱，想来她还从没有与姐姐一同和睦快乐的吃着点心，赏着花，这恐怕从来都不是奢望，只是还没有机会真正实现罢了。“好，娘，咱们一起吃莲藕酥，赏花，弹琴。”想着美好的愿景，诺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看着巫兰佑诺事不关已的表情，或许能让她答应做这件事的唯一原因只有这万人空巷的追随与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