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兰诺》风夕燕

75、心系鸿城

　　“圣女！我们的圣女！”巫兰族众沸腾了，在有史料记载的过往继任大典上，没有哪位圣女能在这种场面突破常规的大规模燃放烈焰，哪怕力量再充沛也在众多长老的注视下不得不选择低调。
　　而这一次，巫兰信作为代大长老却选择默认，他虽然已经没有办法探听到圣女的想法，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一个十九岁少女的叛逆，她不当这个圣女则以，如果要当，她就一定要弄得惊天地泣鬼神，包括以这种方式昭告天下，恐怕接下来各国都要争相来访。“虽然欢乐，但族中事宜还要解决，巫兰翰”诺依旧站在高高的曦曜台上，俯瞰着巫兰翰跪在脚边。
　　“你曾经想要谋杀我，现在我免去你族长的职务不为过吧。”诺无心去管在艳丽的烟火下族人困惑震惊的神情，她本来就没想过轻易饶恕巫兰翰，而这当中的缘由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出一口气，更是为了她死去的父亲和受尽心灵摧残的娘亲，“巫兰佑祈将是各位新的族长！”
　　诺既然敢说这种话，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包括从巫兰翰的天灵中取出他全部的法力灌输到巫兰佑祈的天灵中，虽然族长和各位长老的法力远不及圣女，但在他们全部力量凝结在一起时却有办法钳制住圣女。巫兰翰原本是做好了被处死的思想准备，却不想只是把他十几年后才要做的事情给提前了，法力传给自己的儿子，他乐意从此放下一切。看着巫兰佑祈不情不愿的接受族长之力，巫兰翰无奈的笑了，佑祈不像自己一样贪恋权势，他骨子里有一种宽恕和博爱的精神。
　　“你走吧”诺不打算要他的性命，却也不想再看见他，更没有理由将他留在这里让巫兰薇儿心烦，无论巫兰薇儿是否愿意原谅他，诺此生都不希望再见到他。这一句放逐才是具有最大杀伤力的话，巫兰佑祈单膝跪地向她求情，巫兰佑诺挣扎着希望诺收回放逐巫兰翰的话。
　　诺不得不握紧拳头，一再克制自己的感情，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正因为在五木塔中见过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她才能够放下杀念，但她绝对不能容忍不明真相或知道真相也要为他开脱的人，“他杀了我的亲生父亲”诺怒目圆瞪，棕褐色的眼眸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她的权威早已不容任何人挑衅。
　　巫兰佑祈兄妹和一众长老再无一人敢为巫兰翰求情，看诺的表情也知道，没杀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巫兰佑诺很希望自己的父亲，巫兰族的前任族长能够出声反驳，可事实上，他低头行礼的瞬间就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罪行，而她拽着父亲衣角的手也随着巫兰翰凄凉的背影逐渐松脱。
　　不杀他已算对得起娘和弟、妹，再多的宽恕她也已经做不到了。
　　诺脚步轻点着庆祝的节拍，与巫兰族人载歌载舞的欢唱跳舞，她翻转着温暖的月牙芒给每一个巫兰族的孩子带去祝福与欢乐
　　“圣女，您终归还是要走？”夜半时分，当所有族人安静离去，带着他们衷心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许，巫兰信却毫不意外的发现新继任的圣女想要离开。
　　“我必须走。”诺本就没有打算瞒着长老，所以并没有停下收拾东西，“我的家人正在经历史无前例的危机，还请长老能够体谅。还有，我在给斯卫国蓝雪长的信笺中明确提出要以巫兰族第一千代圣女的身份出使，这件事交给巫兰佑诺代为完成，巫兰佑祈作为族长，一同前往。”
　　巫兰佑诺吃惊的抬起头，在此之前她知道诺要带她走，但并没说过让她代为假冒圣女出使。
　　“这拜见君主是要以真面目示人的，而斯卫国蓝羽宫的结界内并不允许使用法术”巫兰信当然知道圣女继任后作为礼貌要接受邻国朝拜，同时也要专程去母国国都拜见圣上，这种事岂能有人假冒？“再者说，之前佑诺曾经出现在蓝羽宫献礼。”
　　“你让我假冒你？”巫兰佑诺本就不想当诺的跟班，现在被她指使着干这干那，自然心中很是愤懑。
　　诺静静看着这个叛逆的少女，很难想象自己跟她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长老，就按我的意思来，离开的事只有你一人知道就好。”送走巫兰信，她确定自己要花时间跟巫兰佑诺解释清楚，“让你假冒我实属无奈，蓝雪长、蓝奕兄弟为争夺皇位想要牺牲齐家来保全自己，我必须提前动身去鸿城一探究竟，而你代替我随后献礼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有办法，我现在是分身乏术，只能请求你帮忙”
　　“齐家人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巫兰佑诺始终无法理解诺的所作所为。
　　“值得。”诺微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困惑的神情，半是觉得她可爱，半是觉得她可怜。“佑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打破的，只有一种牵绊是我们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在巫兰族长大的公主自然不会轻易理解普通人家亲人之间的感情，有些时候宁愿舍弃自己也不愿放弃亲人的心境才是一个人的根本，才是支撑一个人永远向前看的动力。“一定要多加小心，保护好自己。”
　　“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巫兰佑诺转身离去，却留了些许牵挂在诺的身上。
　　“诺，你知道世武出了大事”陆毅霖牵着马等在巫兰族入口处，与诺一同上路的还有靳麓和小鹰，他们本来还真的以为诺成为圣女后决定“不理俗事”。
　　“我是成为圣女，又不是出家”诺脸色暗淡，在她一脚踏出五木塔的那天，她的天眼就已经看到几百里外的鸿城所发生的一切，巫兰族的结界再没有办法阻挡她的视线，她不说是因为不能说，她不能在还没有完成此行目的的时候半途而废，但她的心早已乱如麻。
　　鸿城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她现在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看不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只知道父亲现在被蓝雪长父子囚禁在天牢，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哥哥则要跟蓝秀成亲了
　　“霖哥，你真的要跟我们回鸿城，你现在依旧是齐家军前锋，擅离职守可是要军法处置的。”诺不无担心的看着陆毅霖，但以他的性格，军法处置好像还不足以动摇他的想法，“麓哥，你能行吗？”
　　靳麓不善骑马，小鹰也还是个孩子，她自然担心此去路途艰辛，要快马加鞭的赶路，但麓哥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抬腿驾轻就熟的上马，还拽着小鹰一起策马扬鞭。“你不会以为这三个月我们就在外面生火做饭吧”霖哥笑着将诺的古琴绑好在自己的马背上，翻身上马。
　　看着他们三个云淡风轻的样子，诺心里释然了不少，想来这三个月里是斯卫国最冷的季节，这两个大男人带着个小男孩儿在天寒地冻里等着她三个月，虽然不时给巫兰族捣乱，但这份守护她又如何回报？“走了，诺！”陆毅霖回头看着她，微微笑着。
　　诺怔怔看着他们骑马走在前方，不知不觉斯卫国已经迎来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这一片大好景象究竟能够维系多久，她夹紧马肚的刹那并没有仔细思量
　　“诺，准备好了。”靳麓端着染发的药膏守在火堆边，他们明天就要到达鸿城，诺的一头金发肯定不能总是包裹在头巾中。“你确定要黑色而不是棕色？”
　　“嗯。”黑色才是齐家的颜色，只可惜她的眼眸没有办法改变。
　　小鹰帮着陆毅霖在烤蛇肉吃，他悄悄走过来蹲在诺眼前，“姐姐，你不要再担心了，你的眼睛总是有金色的光点儿”
　　这倒是个问题，只要入夜有光亮的地方，诺的眼睛就像是会反光一样，亮闪闪的。“我听纳塔巫兰说以前的圣女，眼睛反光都是绿色的。”小鹰肯定是在巫兰薇儿跟他说过之后就在不断幻想，结果发现在黑夜里眼睛闪光的动物都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那还不如金色呢”靳麓悠悠的搭话，手下的动作快了一些。
　　“麓哥，还有多少？有人来了”诺逼着自己咽下香酥可口的蛇肉，她必须为明天进城做好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准备。
　　离他们所在的露天营地还有近十公里，诺自然不会是靠耳朵听见的。“快了。”靳麓继续为诺染发，总不能让人在这里看到满头金发的诺，毕竟整个斯卫国都知道，国境范围内拥有纯天然金发的只有巫兰族圣女。
　　“不急，我都还没有听见声音。”陆毅霖继续警戒着，小鹰这会儿已经睡着，他们也不打算叫他起来，“也就四五个人，不会是官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