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兰诺》风夕燕

60、物归原主

　　齐士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一拜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靳老头，还不快起来？”他打从心眼里不想见到这种场景。
　　陆毅霖和齐玉也呆愣着看着这个疯癫的老头，诺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相信哥哥与她所想的一致，“靳大夫，您还是起来吧。”诺森森的看着这个老头，没想到这里面最清醒的人竟然是他。
　　“靳叔叔，您还真是给了我好大的礼”诺最邪恶的眼神都给了靳风，让他自己去慢慢品尝，但现在的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要怎样做，所以也不可能称了靳风的心意。
　　“不行！”诺和齐士武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蓝秀既然已经猜到齐玉在假扮诺，诺又是巫兰族的私生女，那她回去就一定会千方百计证明齐玉的假身份，到时候非但齐玉性命不保，整个齐家都会背上欺君之罪。“若是如此，还不如我回去。”诺想得很清楚，自己回去的话肯定比姐姐回去更能掀起大的风波。
　　“只要能证明蓝明是阴阳人，蓝阳的死与齐家无关，那圣上的目光自然就不会再盯着齐家。”靳风捋着并不长的山羊胡分析道。
　　诺看着这个平日里疯疯癫癫，最喜欢拿自己亲人开涮的人，突然觉得他老人家才真的是大智若愚啊。“你以为谁都能改变人的样貌和体质？”靳风眼露金光，其间的痴狂和疯癫已然到了极致，“我从医几十年，多少也钻研过这种医术，但却苦于无法实践，这样吧，我陪大小姐回去会会蓝夫人。”说完他也不问众人意见，我行我素的告辞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我看他不是没有机会实践，而是本事不到家。”齐士武有些恼怒的目送靳风离开，军营里能管住他的人不多，而靳风一向只听从齐孝忠的话。
　　诺无奈的看看哥哥，又看向玉姐姐，没想到这段日子不见，玉姐姐的笑容里多了些许温柔，不再冷冰冰的对着自己。“姐姐，如果你要回去，一切小心。”
　　“这样吧，世武，我送大小姐回去。”陆毅霖眼见着诺和齐士武满心满眼的不放心，现在边关也算暂时稳定，他也好放心护送齐玉回鸿城。
　　齐士武满心感激的拍拍兄弟的肩膀，诺心里的一块儿大石也终于落地，“拜托霖哥了。”
　　“多谢”齐玉定定看着陆毅霖，竟是有些许羞涩。
　　诺蜷缩在棉被中，身体和精神都处在极度疲惫的边缘，不同于往日身体上的虚弱透支，看不到未来的惶恐，让她感到无力和迷茫天还未明，醒来时哥哥依然睡在门外守护着她，虽然隔着一道帷幔，但能像这样安然熟睡却是这大半年来难有的幸福时光，诺静静看着哥哥睡熟的脸庞，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平复。轻轻为哥哥拉好披风，想来他的伤也还没有痊愈
　　“姐姐，现在就准备动身？”诺来到玉姐姐帐外，看里面亮着油灯便掀帘而入。进帐就嗅到香甜的莲藕酥的味道。“这个季节姐姐怎么变出来的莲藕酥？”
　　见诺一脸馋猫模样，齐玉不禁呵呵直笑，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十七八的少女，可看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还像个小孩子一样。齐玉捏起一块莲藕酥轻轻放到诺嘴边，见她张口大吃着实开心，她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可爱小妹的俏皮之处，“慢慢吃，别噎着，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没想着还能让你吃到我亲手做的莲藕酥。”
　　“从家里？”诺嘴里塞满莲藕酥，急急找水喝。
　　“来，”齐玉将水杯放到诺手中，“从家里带来的磨好的藕粉，这是我第一次做给人吃，尝着味道也不比你做的差吧。”她笑着继续收拾东西。
　　诺一直很怕跟姐姐近距离相处，因为齐玉摆出明显讨厌她亲近的姿态，她也就乖乖不去做让姐姐更讨厌的事。但现在的齐玉竟会选择早起给自己做莲藕酥吃，诺飘飘然仿若在梦境之中。“姐姐，如果你回去，就去‘五色斋’找峮裳姐帮忙，再把这些东西交给她，她们一定会帮你。”诺将人皮图纸收好放入盒中，交到齐玉手上。
　　“诺，这不是事关国家的宝藏？”齐玉不明白诺的举动，按理说这种东西应该交给圣上，但诺却要交到一个青楼老鸨的手上。
　　“姐姐，相信我，我只是把它交还给它的主人，蓝家，不能得到它们。”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而在她看来这种举动无关她本人是否是巫兰族圣女，除了凭着本心，最重要的就是蓝家没有王者，她找不到蓝家有谁可以承袭霸业。
　　齐玉看着眼前的小妹，她似乎从没有仔细看过她，娇小俏丽的容颜，明明比他们要小好几岁，但稚嫩的脸庞很是果决，明眸深处是那坚毅的目光。“好，我会去找峮裳，不过你要收下这个。”齐玉将天灵剑擦拭一新，郑重的交到诺的手上：“此去鸿城，我不便带着天灵剑，哥哥已经给我另一把利刃防身，之前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以后就让天灵代替我守护在你身边。”
　　“姐姐”诺就是带着天灵对战拓木一族，她知道这是姐姐打小练武所用的剑，虽然天灵不比擎苍和乾坤那般沉稳，气势如虹，但它灵巧锋利，正适合姐姐的白鹳派剑法，可看她执意要将天灵赠与自己，诺也只能用拥抱回馈姐姐的好意。
　　听闻马厩传来黑锣的嘶鸣，诺不禁好奇，齐玉也是尴尬无奈的笑着：“没办法，霖哥坚持用最好的马鬃毛给你做把古琴，黑锣已经抗议一天了”诺听着黑锣的叫声简直可以用心惊肉跳来形容，她不明白一向不苟言笑的霖哥干嘛非跟黑锣过不去，这出门一看才知道，他这根本就不是过不去，而是一副定斩不饶的架势。
　　黑锣是一匹成年大公马，追随哥哥出入站场几经生死，什么阵仗没见过，就是没经历过有人要拔它的马鬃尾，那又踢又打的像是发了狂一般。“霖哥，你干嘛非要拔它的尾巴毛，黑锣不高兴了”诺无奈的看着陆毅霖左躲右闪，浑身大汗淋漓的跟黑锣作斗争。
　　“做个琴，靳风说你弹弹琴对身体好”陆毅霖气喘吁吁，但丝毫没有放弃与黑锣作斗争的打算，看他手中那几根又长又韧的马尾，诺心想若不是黑锣久经训练，单就一根马尾它也会怒不可遏的把人踢飞。
　　“哈哈，毅霖，你还真是好本事。”齐士武哈哈笑着走到马厩，将披风给诺裹好，又出于善心的安抚了一下黑锣，瞧黑锣委屈的眼神也知道，这出入杀场威风凛凛的气势就这么被陆毅霖一手给拔没了。“你们就这样对它，它还愿意跟你们上路？”齐士武拍着黑锣，要不是青龙比它的脾气还不如，肯定给齐玉换换了。
　　陆毅霖亲手用杉木为诺做了一把琴，虽然上面雕刻的花纹比较简单，但海棠的姿色仍是栩栩如生。“趁着天明你们上路吧，这琴弦我来给诺装好就是。”齐士武看着这把古琴的神情多少有些酸溜溜的感觉，即使自己此前并没有做过古琴，他也决定尝试一下。
　　“那好，我们走了。”陆毅霖翻身上马，齐玉的黑锣显然不愿与他亲近，总是跟在五十步开外的地方。诺看着“自己”再次离开的身影，鼻头一酸，吃的莲藕酥也没有那么甜美了。
　　齐士武一手握着几根马尾，一手牵着诺转身回帐篷，“这段日子还是先调养好身子。”
　　“我听说桐芝来锦泊城投降了”诺团进哥哥给自己准备好的棉被中，凑着火炉取暖。
　　齐士武将一碗热茶塞到诺手中，默不作声的鼓捣陆毅霖留下来的琴，看样子他并没有打算原谅桐家进犯边疆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兄弟俩伤害了对他来讲最重要的人。“我不反对两边互通贸易，友好往来，但他的态度实在没有诚意，既不道歉也不赔偿，难不成两军开战只是闹着玩儿玩儿？这样的投降我不接受。”
　　但秦开元正在张灯结彩的准备庆祝拓木族投降一事，这也就让齐家军上下更为不满。“哥哥，你不是准备为齐家军每一个牺牲的将士做一次英灵祭吗？请桐芝来吧。”诺不想他因为这点儿事烦心，往长远考虑，斯卫国与拓木族和平相处比什么都重要，但也确实不能让他们投降投得太轻松，觉得打输了就和解、休息，缓过来就再继续挑衅。
　　“英灵祭？他会来吗？”齐士武看着诺忽闪着大眼睛，眼神游移处靳麓和小鹰一前一后跟在芯姨身后进入大帐。
　　“会的，因为是他尊奉我为巫兰族圣女的，不是吗？”诺嘻嘻笑着伸展开双臂，迎接她可爱的小弟。小鹰飞奔到诺身边，开心的环住她的肩膀，诺心满意足的嗅着他身上的药香，想来这几日他神出鬼没的，是跟着麓哥四处采药制药去了。
　　“你这样乱弄，这辈子是别想给诺装好琴弦了”靳麓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水，让齐士武将马尾浸泡其中，他要在保证马尾韧性的同时让其漂白，这样才好装在杉木琴上，既美观又实用。
　　“走了一个还有一个”齐士武不满的喃喃自语，靳麓则是天生的自我屏蔽，深知齐士武就是再不满也不可能拿给诺的琴冒险。
　　如果说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那还真是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看着哥哥和麓哥在争抢着做琴，两个人互不相让的，芯姨时而过去指点时而给自己准备药剂和点心，忙的不亦乐乎。小鹰围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一面吃着莲藕酥，一面探讨医书中的内容，她想不到自己竟然能找到小靳麓给麓哥当徒弟，而且看这架势，相信一定不会比麓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