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兰诺》风夕燕

58、天龙火啸

　　而齐家将士则是享受了强烈的暖风，“火苗”舔舐过后，伤口竟不药而愈，彷如在幻境之中，看到对方士兵皮开肉绽，死伤殆尽无论是崇敬还是惊恐，当所有的目光投向诺，诺的周身却依旧环绕着火舌，她所造成的伤亡同时验证在自己身上，身心的痛苦远非常人所能承受！强烈的火浪奔涌袭来，陆毅霖冒死冲到诺身边，惊恐的看着她从脸上到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鲜红的血液顺着黑锣的脊背流下，皮肉外翻，完全没了人的形状。黑锣通红着双眼仿佛已经着了魔，根本不让他靠近诺一分一毫。“诺！”陆毅霖拼死骑上黑锣，挥掌打了它一下，竟能让发狂的黑锣冷静下来，诺的周身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热，但她早已面目全非，气息奄奄。
　　陆毅霖用自己的披风包裹住她，调转黑锣的马头，向着锦泊城方向狂奔。
　　“诺！”靳麓在城墙之上见识到了诺的力量，身旁的芯姨吓得浑身战栗，歪斜在他身上，口中不住念叨：“这孩子不要命了，她会死的”
　　“毅霖，快，把诺放到木桶里！”靳麓与死神争分夺秒，他不信巫兰族圣女会这样死去，他一定要救她。水里混杂了最先准备好的解药，必须让诺爆裂的皮肤先行愈合她才能接受下一步的治疗。
　　诺像一具死尸一样被放进木桶中，水中颜色立即变成血色，好在她在阳光下战斗的时间不长，靳麓将浸过药水的手帕覆盖到诺的脸上，很快，她的皮肤开始一寸寸愈合。“她手上有被利刃划伤的死皮，要用匕首剜掉！”芯姨缓过心神，强忍内心巨大的悲痛，亲自动手给诺将死皮剜掉。
　　沉浸在血水中，诺早已没有了知觉，她只是感受到周遭一片可怖的血红将她包围，令她窒息。她想开口大叫，想要有人来救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张口的瞬间就是一股血腥之气上涌。她不要死，她还不想死，她还不知道锦泊城有没有守住，不知道哥哥的伤究竟如何，更不知道她的此番做法会对齐家造成怎样的伤害，不能死，这种解脱不是她想要的，该她承担的她不能逃避！
　　靳麓原是不想让陆毅霖看到诺皮肤开裂和愈合的，毕竟这不是普通人的经历，但陆毅霖执意要守在诺的身边他也没有办法。帐篷内，芯姨寸步不离的守在诺身边，小鹰跑前跑后的端药送水，陆毅霖则按照靳麓的指示不停给诺换水，倒水，还要把替换下来的血水找地方偷偷倒掉，里面的血与肉让他心痛不已。
　　诺看得见他们的担心和焦虑，想要回应却是无能为力，她感受到自己在一点点极其缓慢的恢复，知道自己并不会就此死去。“诺，齐士武已经没事了”陆毅霖尝试着跟她说话，让她知道齐士武已经平安无事或许会对她的伤有所帮助。
　　三天三夜的煎熬与守护，所有疼惜爱护她的人与她一起同死亡抗争。“麓，诺的皮肤已经全部愈合，我把她包裹起来，你抱她出来吧”芯姨说着拽过床单将诺裹得严严实实。
　　“还是让我来吧。”齐士武的脸色依旧是青一阵白一阵的，但要假手他人抱起自己心爱之人他却是没有这般胸襟，这些日子没能陪伴在诺身边已经让他备受煎熬，现在的他虽然仍是一瘸一拐，抱着诺多少有些摇晃，可他断然不会伤着她。“诺怎么样了？”
　　“像蛇一样退了层皮”靳麓阴着脸回复，对于齐士武私自跑来这里看诺还是颇有微词，而且他本身也重伤未愈。“中的毒是巫兰族‘特供’，想要恢复如初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芯姨不忍看齐士武这般担心忧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少爷不要担心，小姐是巫兰族人，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她的话只能让齐士武相信诺不会死，至于头上顶着巫兰族圣女的光环究竟是好是坏，他现在根本无法判断。
　　“世武，你来一下。”陆毅霖不得不将日夜守护在诺身边的齐士武叫到一旁商量，“现在拓木是不足为患了，但军营里包括整个锦泊城都在传巫兰族圣女亲临一事”按照芯姨的说法，诺在锦泊城外展示的绝技乃是巫兰族对抗外族使用的至高法术——天龙啸，见过的人不多，但流传下来的记载可不只是传说这么简单。
　　“即使我们有心想要隐瞒，巫兰族圣女一事恐怕也会招致整个巫兰族的关注。”靳风的药扇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薄荷香味儿，但却无法缓解在场之人的担忧。
　　“那就像天下昭告，齐诺便是巫兰族流落在外的圣女。”齐玉由元飞搀扶着走进大帐。她虽然一早想到被父母收养的小妹可能并非孤儿这么简单，当她第一次听元飞说起自己妹妹在战场的表现，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心痛。若是在此之前知道她就是巫兰族圣女，齐玉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接受她，毕竟她的存在对齐家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但现在躺在病榻上的女孩儿这般憔悴，为了她，为了齐家，为了整个国家，诺都拼尽全力，她还能再挑剔什么？有妹如此，也是她此生的荣幸与骄傲。
　　齐士武平静的看着玉儿为诺擦拭脸颊，他们兄妹俩都没有见到诺最痛苦无助的时刻，虽然玉儿的想法是为了让诺得到应有的尊荣和安全，但“不可，玉儿，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诺并非纯血的巫兰族圣女，这样的身份对于她来讲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但是你，至此就要隐姓埋名，再不可出现。”虽然诺依旧是齐诺是他真心期盼的，但现在的她再想成为齐家幺妹又怎么可能？
　　他的想法很简单，让诺在这次战役中“战死”，便再没有人知道巫兰族圣女一事。“不行的，少爷。巫兰翰和巫兰洪都亲眼见识到诺的力量，如果诺真的隐姓埋名，恐怕他们会出动更多的人伤害小姐”芯姨不无耐心的解释着，眼中的无奈溢于言表。

　　“报！将军，拓木族使者前来缔结战败条约！”元飞呈上桐芝亲笔书写的停战合约，上面已经清楚明确的写着，拓木族大王桐兰已于数日前战死沙场，而且拓木族已然昭告天下，杀死他们大王的不是齐家军将军，而是巫兰族圣女！至于圣女的名讳，他们倒也没有提及。
　　齐士武专门抽身前来接受战败合约，并亲自接见桐芝，看他神色哀恸却威严不减，想来拓木未来的王非他莫属。“拓木族桐芝见过齐将军。”桐芝竟以拓木族未来王的身份附身拜过齐士武，抬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诺是否安然无恙。
　　齐士武没有心情回复他这种私人问题，“桐先生既然是使者，请将对方的诚意献上来吧。”
　　桐芝明显不满意齐士武的回答，“我没想到她会是圣女，想来也不会轻易有事。我来只是宣告战争结束，想与斯卫国重修秦晋之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很想娶诺唉，将军不必吹胡子瞪眼，巫兰族圣女何时下嫁过他人？这样，我赔偿边民损失，免费提供药草，您也跟你们那圣上说一句，双边开启商贸互惠怎么样？”
　　齐士武若不是陪同锦泊城都督一同接受他投降，怎会容忍他说什么迎娶诺的狗屁话，这样一来不明就里的都督秦开元坐不住了。“诺？谁是诺？”
　　“回大人，那日力战拓木族的女子就叫诺，与之前受伤不起的小妹是一个名讳。”齐士武翻着白眼给桐芝，一面勉强解释给秦开元听，好在这位老人家一向糊涂，也没有刨根问底的爱好。
　　“桐特使，您说的这个条件我还要回报给朝廷，您不如从锦泊城小住几日，当然，您也可以回去等着。”秦开元谦恭有礼，他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可谁知桐芝在这方面跟他哥哥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此决定在锦泊城住上几日。
　　“姐姐，你怎么跑出来了？”小鹰气喘吁吁的跑上一座离营帐不远的小山头，看着姐姐瘦俏的背影，他有些认不出她了。
　　诺醒来时趁人不备偷溜出来，并非是想让人担心，而是希望在平静的环境下思考。素白长袍迎风飞舞，在她昏迷的这些天，边境仿若一夜入冬，冷风刺骨。“小鹰，如果姐姐是巫兰族的圣女，你是否还愿意永远跟姐姐在一起？”诺转回身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儿，如果他不愿意，她会把他交给靳麓好好养大成人。
　　“姐姐永远是小鹰的姐姐，你答应过我永不分离”小鹰红着眼眶，满心期待诺不会据他于千里之外。
　　在昏迷中，诺想了很多很多，她不想死，可她又该以怎样的身份活着？齐诺，她是回不去了，如果在这种时候表明自己的身份，齐家将会被巫兰族和蓝家联手打压，以私藏巫兰族私生女的身份判处极刑也很有可能。可如果她成为巫兰诺，巫兰族内部一定大乱，到时候便等于与整个巫兰族开战，而她的身后再没有人能够护佑，且不说她与哥哥的缘分就此结束，她身边的人也有可能遇到危险。“那么姐姐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小鹰。”她不忍小鹰眼神中的期待变为暗淡，把他交给任何人都不及在自己身边更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