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和浴缸亲密无间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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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房间的床上多出一个人，我想不出这公寓和平常有什么两样。桌前坐了一会，心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沉静。虽然依旧不愿费神想事，却希望能做点什么。
我放轻手脚走向阳台。
房子的南面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为了在适当的时候不让阳光进来，我特地装上了三层的窗帘。黑丝绒、黑色麻布、白纱，由内而外，简单如此，有那么点我生活的味道。
在厚重窗帘的背后，有些小小的盆栽和一个空盆，分别种着仙人球、芦荟、水仙。一个人太清冷，有些寄托，偶尔自言自语，也不至于显得过于孤单。水仙是上个房东留下的，我一开始照料不来，偶尔浇浇水什么的居然也活了下来，实在是让人欣慰。仙人球和芦荟是我在这边住下不久后为了不让水仙一个人冷清而买的。因为仙人球和芦荟也都是只要浇浇水就能活下来的简单植物。至于那个空盆，以前种着一种紫色的小花。从家里刚带出来的时候还很有生气，不到两星期，人走花亡，合拍到离谱。
毛丁香，妻如是称呼它们。
那是她最最钟爱的植物。
我本是叫不出学名的，桀问她的时候，她也只说你知道那是种极为好活又脱俗的花就好。那确是一种脱俗的植物。在大学最后那段闲适的日子里，我们曾有幸见证它们的奇异。
据说那是妻所爱的地方。也不过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荒僻角落：一大片又高又密的万年青、一堵又黑又湿的墙包裹着，大片大片的树叶掩埋着。如果你能有幸的穿过那瓶颈，便可以找到一块真正的圣地。在五六月的日子里，我们只能闭眼为她的秘密概叹。
一小丛一小丛的叶子间，忽的冒出些许粉紫色的小花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唐突。连我的忧伤，都没有她们来的突兀。那些漂亮的脸蛋朝着太阳，一大群挤在一起，傻乎乎的只是笑。
我们的闯入丝毫没有影响她们的兴致，而她们，却令人无法呼吸。犹如尘世里难得的净土，喧闹中偶尔的宁静，还有落入凡间的翩翩仙子。
书上似乎找不到这种植物的资料，我却从此为这个名字而撼动。她们发展的很快，长假回家的时候，不单是那个角落，整个校园已经有她们三分天下了。不只是感慨她们那份生命力，还有那洁净风骨。好象除了水，没有任何的物质配的上养育她们。
她们是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的。也许就在我们忙于工作的时候，也许就在我们疲于应付的时候。事是非非都过去了，沉淀下来的，都是微笑。再回去那个角落，竟然也找不到半点踪迹，瞬间黯然，它们，就那么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在一个街边公园的花坛里见到，和妻一并趁着天黑挖了些回来，种到盆里细细养着，健壮而宁静。妻照料着，开的越来越多，后来甚至移了些到另一个盆里。
那便是我带走的。
缺乏爱和沟通的照顾，它们最终还是逃不脱死去的命运。就像我的感情。
一个人的阳台在暖阳下更显孤寂，所以我总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跑来。凭栏倚坐，六楼不算高，却能将公寓前面的小雁路一收眼底。每天每天，我都是顺着这路走出家门，在梧桐细雨中清刷昨夜余韵，包裹那些割不掉的疯草，然后整齐而呆板的步入下一刻。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睡着。
厨房飘出的香味叫醒了我，起身时薄薄的毯子掉落。多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关怀了？
请不要回答……
看着桌上整齐摆放的饭菜。旁边，甚至还有一杯体贴的热水。不知是因为眼睛的关系还是什么，那上面腾了些雾气，让人更加恍惚。糖糖在厨房，大概汤还没有好。
见我从阳台进来，他笑笑示意我可以自己先行开饭。坐罢，盛好饭等他端来那汤。有上餐留下来的甜点，也多了两盘看起来更符合我口味的食物。
我的胃口变得前所未有的好。糖糖才吃到没几口，我已经风卷残云般不客气的扫过那些我爱或者不爱的菜品。很久不曾这样。
一句话也没有，我坐到了床上。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糖糖在想些什么。等他吃完后开始收拾，坐了一会的我也准备洗澡。在进入浴室之前，我顿了顿，转身走进厨房。站在他身后，双手围住他纤细的腰，紧紧的抱住了他，任那混合了洗发水和阳光的气息闯入。有那么一会，我想一直一直这样，不管他是不是未知，不管他会不会僵硬。
洗澡完看电视，生活一成不变。糖糖弄好一切之后也坐到了我旁边，两个人在被窝里挨坐着看电视，有那么一点冷场。是因为那个拥抱么？
节目还是那么无聊，当白痴主持人终于问起被访者感情问题的时候糖糖突然开口。
“大叔，我有点想睡觉了。”
看来今晚他决计是不会走了。不愿多想，我下床着手打理。看他不解的样子，我只好告诉他我准备打地铺。
“你是不是怕我啊？大叔，不过就算这样，我也可以半夜偷袭你哦。”
我顿了下，以吃饭时候的事情说来，的确有那种可能。
“你脑袋也很好用嘛。马上就停下来了。哈，我就知道我们会一起睡。”
但我还是决定挣扎一下，所以我走进了浴室——我房间里除了正门和抽屉之外唯一有锁的地方。用毛巾搽干各处，铺上报纸，我便将垫子展开，再覆一层被单，又拿来一床薄被，我想用以应付一个晚上应该足够了。
所有一切我做的很快，糖糖也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变到有点沮丧。
和浴缸亲密接触，我大概不曾想过是如此状况。
“大叔，你确定你真的要这样？”
我点点头，并不是想。一个人的空间，多少容易一点。
见我不留余地，糖糖也不语。我就抱着枕头坐地铺上，糖糖则杵在门口，既不做什么，也不让我关门。僵持片刻，他俯身跪下，轻轻抱住我。
“那么，晚安。”像是和最亲密人的细语。
一个简单的晚安吻，然后他笑笑，为我关上浴室的门。待那门上最后一点缝隙合上，我摇摇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反锁。
浴室空间很小，虽然我性格里的洁净让他不至于太对不起我。而我还是高估了我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算了，睡不好也无妨，反正明天休假。
外面也很快没有动静。我还在心里因为环境和自己做斗争时，已经隐约可以听到外面轻微的呻吟。不知道是不是糖糖故意的。然后开始有些埋怨自己：明明是自己的家，为什么自己要接受这样的待遇。
不过，好像也是我自己要这样的。
我只是，只是不忍心。因为那个孩子。
数羊吧，至少可以勉强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的听到敲门声，越来越急。
“大叔？你没怎么样吧？赶快开门啊，我要用洗手间。”
哦，起身开门。
“你真的这样睡啊？好可怜。”
“还是回到床上来吧。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做。乖，什么都不会做。你这样会生病的。”
说不定，我已经生病了。进入下一轮迷糊之前我这样想。
然后我感到我躺上了一个无比柔软温暖的所在，像是回到了久违的怀抱。我就那么贪婪的占据着那个宜人的温度，一点都不愿意他外露。糖糖上来挤了挤我，感觉到我的坚持便不再多动，找一个角落，窝到我的旁边。
我们就这样睡去。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到我的安心和舒适，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我一样满足。
梦里，我们又重新回到那个肆无忌惮的角落。毛丁香挤满每隔间隙，一张张的笑脸，像是祝福，像是欣慰。阳光透过重重树叶洒下，风过去，影影叠叠，好一片风光。三个人，幼稚的，沉静的，成熟的，比肩而坐，为那些小小仙子宁神。
轻风飘摇，绝代风华。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和浴缸亲密无间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