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卷一：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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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明治四年，城西宁王府内。
年老的管家拢着袖子走在先，后面跟着十二三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丁——是今年府上新添置的奴才，方才在前面已经训过话了。刘伯正带着他们朝纷桃园赶。
书房内，一身着玄色长袍的男人正伏在案上批折子，刘伯伸手敲门。只听那男人道：“进来。”
刘伯笑了一张老脸，道：“爷，今年新置办的十三个奴才方才到了，您看看，挑几个去。”
男人仍是低着头，又在折子上写了个“准”字，才道：“你看着挑个小厮跟着罢。长石前些日子告了丧，他又孝顺，没个三年守坟的，回不来。”
刘伯道：“也是。王爷好静，这园子里人本就少，长石一回乡，是得补上。只是王爷为何不找个熟悉的？这新人是好，可初来乍到的，难免唐突了爷的清净。”
男人伸手揉揉眉心：“观玉倒是送来几个。但到底是身家清白的女孩家，有诸多不便。”
刘伯含笑，道：“是。还是王爷思虑周全。”
出了房门，刘伯又一次开始大量那十三个人来。不由啐道：这人贩子的人看来是不能再用了。这些奴才都五大三粗的，若是放在后院劈材，那一个个铁定是人中龙凤。可若是放在王爷身边，当个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的小厮，委实不妥。
他正琢磨着明早亲自去人口市场买几个，一抬头便看见那一排最西边的一个。那孩子约莫有十六、七岁，长得瘦高。虽然按年岁来说当小厮是有点大了，但眉眼清秀，看着很是顺眼，不知道比其他的要好上多少。
刘伯暗自点头，问道：“最西边的那个，抬起头来。”
这一看，刘伯越发中意了。又问道：“你叫个什么名儿啊？”
那孩子仍低着头，很是温顺：“回刘伯，旁人都唤奴才左立。”
刘伯对一旁的管家娘子道：“我看这孩子有几分灵气，说话很是懂礼节。王爷身边缺个厮儿，我便带他去吧。剩下的几个，你领着，送到几位夫人那里，若是实在没人中意的，就再去卖了。”
那老妪点头，便领着剩下的人出了纷桃园。
刘伯一抚两颊上新生的白须，道：“左立，你今后便要伺候我大燕的宁王了。我这里有几句话，你须听仔细了。”
于是，刘伯便将宁王各种脾性丨爱好同坐立说了个遍。就连那人几时起夜方便，也要交代再三。
这“几句话”一说，便到了后半晌。刘伯自己坐在软凳上，有香茗糕点伺候着，倒是不觉得累。只是苦了站在一旁的左立，他在厅前站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又从早上开始滴米未进，现在只觉腹内空空，两股颤颤，恨不能即刻就倒在地上。
刘伯笑眯眯地看着左立苍白的脸色，说道：“你大约也听累了。现下天色已晚，你且同你先前的工友挤上一挤，明日带你见了王爷，再另行替你觅个住处。”
那左立分明是撑不住了，却还是挺直了腰板，温声道：“是。一切全凭刘伯吩咐。”
刘伯听了这话，顿觉自己果然慧眼识人。这孩子年纪小小，光是礼节周全不说，还聪颖乖巧。有肯吃苦，站了这许久，一声都不吭。今后若是成了王爷眼前的红人，少不了自己这个提拔者的好处。念此，刘伯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三月，纷桃园的桃花开得正艳。左立却无心欣赏，他只加快了脚步回到先前的住处。工友们正用晚膳，他也坐下狠狠吃了一顿。饭间，左立朝着个叫周强的人问道：“你被分到了哪一处？”
周强答道：“在一个妇人手下当差，明儿一大早就去。像是叫梅香苑。”
左立略一点头：“那你可知小童被那人贩子卖去了何处？”
周强冷哼一声：“他啊，也只有你惦记着了。那人贩子说要给他朝着宫里送。他生得瘦小，脾气又不好。除了去当个粗使太监，谁还会要他。”
左立皱眉：“他是要强的性子，不知道受了这污人品性的刑，还能不能挺得过来。”
周强道：“我说左立，我要是你，我连问他一下都不问。他的性子那般尖酸刻薄，真不知先前你是怎么和他处了一年多的。”
左立笑了笑，并未接话。
洗漱之后，他便早早地躺在了榻上。一个巴掌大的小屋子里睡着八个男人，气息难免浑浊。即便在这种环境下待了一年多，他依旧难以忍受。
推开窗子，夜朗星稀。微风徐来，间或有几缕桃花的香气飘进鼻腔。他苦笑了一声：自己又多久没有嗅到过花香了？怕是有一年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卷一：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