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曲》飘落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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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西南，灵岩山脚下。
　　街市上一辆灵车徐徐从人群中驶过，不见纸钱仪仗，不闻哭泣哀号。

　　只有四角的灵幡上白布黑字，随风招展：

　　玄羽逐落韩门燕，
　　烽烟熄定泯仇怨。
　　军民同心秋月暖，
　　赤火流星共西山。

　　一个年轻人腰悬长剑，臂挽长弓，戴着垂纱斗笠，走在灵车前面。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上去搭话。

　　仇黯一袭黑色劲装，抱臂走在灵车前面，端了一副凌厉架势。

　　燕白亦优哉游哉的躺在棺材里，听着外边的动静。
　　他原本想直接以赤羽箭的名号，把自己的棺材送去西山岛。
　　不过又担心群情愤慨，一不留神掀翻了棺材，叫自己从里面滚了出来。
　　于是冒充了一把霄姓的黑羽箭，果断没有人敢上来搅闹。

　　这灵车晃晃悠悠，他有些心不在焉，迷迷糊糊的想睡觉。
　　他伸出手来，扯散了胸前的绷带，又咬牙抓了一把心口的刀伤，弄出些血迹。
　　燕白亦又摸了摸袖中的长剑，暗自琢磨起韩世忠的话来，

　　义父，赤羽箭无法为自己开脱。
　　这黑羽箭或可有商量余地。

　　他并非冷血无情，麻木不仁。

　　他是我兄弟，他曾经退让过。
　　他想要拉拢小黯，以仇悆后人、同心盟灰羽箭的名义，继承信仰，引领民心。
　　联合一切力量，创造新的秩序，甚至容忍他心目中的叛徒。

　　可是我无法让曾经的明教圣子，再做一次同心盟的幌子。
　　小黯鼓起勇气相信了我，终于能率性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又怎么能再让他成为傀儡，被迫说出违心的谕旨谎言？

　　他还是我师弟，他曾经妥协过。
　　他坚信，是我出卖了当年的起义军，还做了官家的走狗。
　　他千方百计的逼迫陷害我，却总在我濒死之际留我一命。
　　为的竟是让我与您决裂，用斩灵的力量，强行逆转乾坤，斩将夺/权。

　　可惜我只是一介凡人。
　　我无法舍弃您和阿娘，无法抛弃父母情爱。
　　只能对他形同陌路，拒绝他最后的强硬邀请。

　　如今，他只是黑羽箭。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竟不惜背弃信仰和真理。
　　用谣言惶惑人心，用诡计动乱军政。

　　面对同心盟的谣言，朝廷会选择牺牲哪一方呢？
　　皇帝？权臣？军心？民心？
　　还是区区一只韩门燕？

　　若想息事宁人，不染刀兵，上选显而易见。
　　转嫁仇恨，牺牲少数，引箭逐燕，弃卒保車。

　　他假意投靠朝廷献计献策，却一心想要倾覆一切。
　　他用所有人的命来威胁我，却还是没有斩尽杀绝。
　　众矢之的是官家的韩门燕，却不是民众的赤羽箭。

　　想要死里逃生又有何难？
　　只要我永远脱离了官家，放弃韩门燕的身份。
　　只要我毕生蛰伏于黑暗，坚守赤羽箭的名号。
　　舍弃自由与磊落，站到黑羽箭的一边，成为幕后的提灯引路人，
　　便可以逃离仇恨的漩涡，保全性命，甚至可以享有尊崇和拥护。

　　可是小练，我很自私，也很贪心。
　　做不到像你一样牺牲自己的灵魂。
　　我既想要情爱与安宁，又想要天空和阳光。

　　也许，我也该让你做出选择。
　　说不定可以消灭明教的复兴毁灭者，只留下正直果敢的黑羽箭。

　　也许，还能找回我最好的兄弟。

　　燕白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嘴角泛起一个无奈的苦笑。
　　怎么就无端做起白日梦来？竟企盼着遥不可及的奢望？
　　眼下便要跑过去火上浇油，哪里还能指望唤回他的本心？

　　燕白亦摸出叶秋灵给的无梦散，倒进了嘴里。
　　丫头这药粉虽然不能消除斩灵的幻象，却还有些独特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