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曲》飘落湖心

25、25

　　苏州虎丘，东侧山脚下。
　　马车渐行渐缓，最终停在了一片嶙峋的乱石阵前。
　　霄练命人将燕白亦背起来，一行六人徒步开始爬山。

　　稀落的古树在乱石之间盘根错节，青绿的苔藓依附其上。
　　霄练停下了脚步，看向地上卧着的一块巨石，微微一笑，举起斩灵剑奋力一劈。
　　轰响之中，那巨石竟齐齐断作两半，切口纵贯整块巨石，好像在峡谷中劈开了一线天。
　　除了燕白亦仍然了无生气的垂着头，其他四人皆是瞠目结舌，惊骇不已。

　　片刻之后，霄练回头看了一眼燕白亦，似乎没什么反应。
　　——看来用斩灵剑劈东西是不会有反噬的。

　　巨响之后，很快便有十几个汉子提着刀冲了出来，大声喝问：
　　“什么人！竟敢在天鸿帮的地盘里撒野？”

　　霄练走上前去，淡淡的说道：“抱歉，敲门的动静有点大了。
　　我们来拜谒贵帮帮主。请你们代为引路。”

　　那为首的汉子看见霄练一身玄衣广袖，长得眉清目秀，
　　不由得放松了警惕，抹了一把鼻子，啐了一口：
　　“哪里来的小白脸，给爷爷我倒马桶还怕提不动桶把！
　　嘿嘿嘿，想见我们帮主，那得先从爷爷我胯/下爬过去。”

　　一众土匪跟着哄笑起来。
　　霄练伸手拦住身后就要冲上去的属下，慢慢走了上去。

　　那群汉子渐渐收敛了笑声，抱着膀子等着看好戏。

　　“霄某不才，听闻帮主一直想要我的命，这次专门送上门来。怎么诸位竟然不肯领情？”
　　“你！你是霄练！？”那群汉子有些惶恐之色，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既然诸位不愿带我等上山，那霄某就只好踩着你们的尸体，自己爬上去了。”

　　霄练举起斩灵剑手起刀落，血溅五步，瞬间就取了当头一人的性命。
　　那些土匪听见霄练的名字已经两股战战，就要落荒逃跑。
　　现下看见领头的汉子惨死剑下，更是胆战心惊，哭爹喊娘的四处逃窜。

　　霄练微微一笑，冰雪的面容上溅染了几滴血红，略有些妖艳。
　　数道华光闪现，瞬间嘈杂的奔逃之声就消失了。
　　山脚下又只剩下六个活人。

　　四名属下跟在霄练身后继续走，额上冷汗涔涔，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多时，燕白亦从死寂中醒转过来，奋力挣扎，直直从那人背上滚了下去。

　　霄练转过头来，看着燕白亦拧住心口在地上打滚，尖利的石子割伤皮肤也好像浑然不觉。
　　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斩灵剑，转身继续往前走。
　　——斩灵剑反噬的时间是汲取魂魄之后的一刻钟。

　　那属下看着地上的人挣扎不休，又看见门主继续往前走，只好强拉起燕白亦，
　　一记手刀击在后颈，直接将人打晕了扛起来跟着走。

　　燕白亦软软的垂着双手，无声无息的挂在别人的肩膀上，口中又呕出一缕殷红。

　　走到半山腰，霄练又停下了脚步。
　　“帮主既然有心盛情迎接在下，何不直接现身？”

　　只见灌木丛中，巨石之后，大树之上，纷纷冒出一些狼头。
　　四名属下俱是一震，立刻凛了兵刃将霄练挡在身后。

　　然而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些并不是真的狼群，只不过是披着狼皮的土匪。

　　“霄练！你别以为仗着有神兵利器，就敢来我的山头撒野。”
　　那人远远的站在高处的灌木丛里，臂上挎着一支劲弩。

　　“嘿嘿，兵器之间也有互相克制。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手里的三尺青锋，收了我的命去！”
　　说着便举起劲弩，蓄势待发。

　　“我几时说过是来取你的性命？呵呵，我只不过是来找你叙叙旧……”
　　霄练抬起剑尖指向天鸿帮首领左侧的一名土匪，深邃的眸子微不可查的紧缩了一下。
　　——十丈开外，斩灵剑无法汲取魂魄。

　　“哈哈哈！我方某人可交不起你这个朋友。
　　当日你心狠手辣杀死我父亲，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拆骨！”

　　“方庚，你父亲不肯顺应天命，囚禁我阿公，他是死有余辜。”

　　“哼！天命该由老天爷来定，又哪轮得到你这王八羔子背地里使绊子！”
　　方庚扣下机簧，一支短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风而去。

　　霄练一个旋身，直接避过短箭。
　　然而身后一名随从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上露出半支箭尾。

　　霄练趁方庚装填弩/箭的时候，急趋而上，一面又对身后的属下说道：
　　“你们几个，保护好燕白亦，不要叫他死在你们前头。”

　　那四名属下战战兢兢的应命，把燕白亦挡在了中间。
　　那些土匪看见老大威风凛凛的拿着强弩，占了上风，纷纷举刀喝彩，一涌而上。

　　霄练毫不客气的大肆使用斩灵剑，瞬息之间就收去了数人性命。
　　心中盘算着距离，嘴角牵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斩灵剑发挥神力必在两步之内。

　　那些土匪看见霄练大开杀戒，半身溅满自家兄弟的鲜血，简直如同见到恶鬼索命！
　　顿时溃不成军，阵脚大乱。

　　“门主，他好像快要不行了。”一个属下托住燕白亦的身体，半跪在地上对霄练说道。

　　霄练从兴奋的杀意中冷静下来，看向了燕白亦。

　　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襟，大口大口的从他嘴里争涌而出。
　　皮肤的颜色已经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片青灰之色。
　　胸膛的起伏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似乎就要变成冰冷的尸体。
　　只有偶尔发出的微弱咳呛，昭示着他还是个活人。

　　霄练微微皱了眉头，将自己腰间的匕首抽出来。
　　一想到燕白亦死后，自己就要承受这样的反噬，
　　霄练就觉得，其实就这样留下他一条命，让他不断的遭受折磨，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决定结束这次的试剑旅行。
　　霄练看向躲在灌木丛底下的方庚，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方庚觉得霄练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好像再看一个玩腻的玩具，随时就要将他丢弃毁灭。
　　他忍不住哆哆嗦嗦的再次装上弩/箭，瞄准霄练。

　　当的一声，手上一麻，强弩应声落地。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匕首钉在方庚背后的巨石之上，直没入半寸。
　　吓得他直接软倒在地上，两眼发直。

　　“呵呵，霄某惭愧，忘记知会帮主……”
　　霄练示意属下将方庚擒住，自己则走到了燕白亦身边。

　　“在下并不擅长使剑，独爱使用一双匕首。偶尔也会兵刃脱手，打些野猪狗熊。”
　　霄练背对着方庚，不紧不慢的补充道。

　　匪首被擒，天鸿帮瞬间土崩瓦解，大势不再。
　　霄练命属下将众土匪捆绑起来，列跪于匪巢院内。

　　“你、你、你到底想问些什么？”方庚跪在地上问道。

　　霄练在一众土匪面前慢慢的来回踱步，轻轻开口说道：
　　“很简单，告诉我当年是谁把韩世忠带进了帮源洞？”

　　方庚额上冷汗涔涔，低下头去，眼珠子盯住地面发颤。
　　当年是自己为了报复杀父之仇，才将官军带到了帮源洞附近。
　　他放出消息让霄练以为自己知道实情，不过是想引他自投罗网。
　　却不曾想霄练只带了四个半活人就踏平了天鸿帮。

　　于是请君入瓮变成了自寻死路。
　　不，他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杀父之仇还没能报，怎么能连自己也栽在这小子手里！

　　他抬起眼睛逡巡着霄练身后的部下，瞄准了那“半个活人”。
　　霄练似乎很在乎这个人的性命，激战之中甚至不惜丢出兵刃，背对敌人，也要回去看他。
　　现在霄练的属下又在细细的照顾他，这个人一定是霄练的好兄弟。
　　呵呵，只可惜他现在说不了话……

　　“我若说了，你定然不信。”方庚卖起关子。
　　“哦？信不信由我说了算，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便是你身后那位昏迷不醒的年轻公子。”
　　方庚很害怕霄练一时气愤，说他诬赖自家兄弟，立时便将自己杀了。

　　果然，霄练停下了脚步，径直走到他面前，用剑锋抵在了他脖子上。
　　寒凉的剑锋渐渐施压，凌厉的目光似乎要将眼前的人刺穿。
　　“你再说一次。”

　　方庚觉得有万斤巨石压在了心头，身子忍不住抖如筛糠。
　　死猪不怕开水烫，老子要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索性豁出去，又说了一遍：
　　“就是你身后那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公子！”

　　脖子上的威压倏地撤去，方庚开始大口的喘气。
　　他看见霄练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味美妙的音乐。

　　疑惑只持续了片刻，他便明白过来：
　　明教的信徒本来就是些丧心病狂的魔鬼，根本不能用常理揣度。

　　霄练并没有把匪徒押送当地官府，而是一路捆绑，带回了逍遥门。
　　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弄清楚，而且十分重要。
　　为什么杀了这么多人，燕白亦还是没有被斩灵吞噬心灵，失去控制？

　　他决定多带些试验品回去，好好研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