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曲》飘落湖心

19、19

　　这树下两人，正是当日从逍遥门逃走的仇黯和燕白亦。
　　燕白亦奄奄一息，勉强用斩灵剑消灭一众追兵之后，被心口反噬折磨的不省人事。

　　仇黯又背着他接着跑，不料走到湖边却发现他已经断了气，
　　于是在树下失声痛哭，想要举剑自杀。
　　又想到逍遥门那一众人的卑劣嘴脸，不禁心生愤恨，
　　决心与燕白亦一起沉到湖底，永远脱离逍遥门。

　　当他抱着燕白亦的尸体缓缓踏进水里的时候，
　　正好听到那老头说到“断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仇黯恶狠狠的盯着那一老一小，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师兄已经死了，你还要在这里毁他清誉！”

　　那老头闻言也不恼怒，只是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半晌终于闲闲的开口：
　　“哦，是我会错意了么？不过这小兄弟活的好好的，你怎么就咒他死了？”

　　仇黯不禁睁大了眼睛，流露出惊诧神色，脱口说道：“你说什么…你能救他对不对？”
　　说着更是放下燕白亦，扑到老汉身前，抱住他的双腿不松手。

　　那老汉本不想蹚这一局浑水，无奈那小女孩摇摇自己的衣袖，苦苦哀求：
　　“师父师父…求你救救小哥哥吧！”

　　老汉哀叹一声，伸手要拉起地上的少年。
　　谁知那少年不依不饶，死活不肯起来，“你不答应救他，我就不放你走！”

　　“嘿嘿，你再不起来，你师兄就真的去找阎王爷报到了！”老汉直起身，自顾自喝了一口酒。
　　仇黯闻言欣喜不已，赶忙松了手。

　　那老汉走到燕白亦身前，端起他的手腕，仔细替他诊脉。
　　忽然出手如电，连点他百汇，神庭，檀中，巨阙等穴。
　　又施针穿刺他鸠尾，华盖，梁门，神阙等穴，入针之深，几乎看不到针尾。

　　仇黯一面佩服他手法娴熟，认穴精准，一面心下又有些骇然。
　　这老汉治的多是致命大穴，常人这般治法，非得去了半条命不可。
　　于是忍不住想要扑上去阻拦，又想到燕白亦已经没了呼吸心跳，只好任他死马当活马医。

　　那老汉又拿起酒壶，犹豫了一下，十分不舍的给燕白亦灌了两口。
　　“小子，回头你可要请我好好喝一顿！”
　　言罢将燕白亦翻了个身，伸出一只手提了起来，回头往岸边的船里走。

　　仇黯看见燕白亦被那老汉一只手轻轻巧巧的提在手里，不禁有些惊讶。
　　待看到他手里的人闷咳一声，吐出一口和着鲜血的酒水时，仇黯不觉流下热泪。

　　“小哥哥，师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们快走吧。”清越的铃响移到仇黯面前。
　　小女孩眨眨眼睛，想想师父平时都是怎么安慰自己的。
　　于是踮起脚尖，伸出小手，在仇黯的头顶轻轻摸了两下。

　　仇黯闭着眼睛微微一笑，伸出衣袖拭干眼泪，赶忙跟了上去。

　　乌篷船里本来地方不大，现下躺着一个人，蹲着三个人，更显得十分局促。

　　老汉喝了一口酒，哄了小女孩出去玩水，又摆摆手招呼仇黯过来。
　　“小子，我为了救你师兄耽误了行程。你要替我做些事来补偿。”
　　老汉毫不客气的开口索要报答。

　　“前辈请讲。”仇黯乖顺的说道。
　　“替我给逍遥门门主送一封信。”老汉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

　　“这…师尊他已经去世了。现在新任门主还未定人选。”仇黯低下头去。
　　“唉，那你帮我把这个送到嵩山少林寺吧。”老汉从船舱一隅端出一个小小的陶罐。

　　仇黯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燕白亦。
　　摇曳的烛火映在他苍白的脸上，胸膛微微起伏，虽然已经恢复了呼吸和心跳，却始终没有醒来。

　　“怎么？担心我亏待你师兄？”老汉把陶罐放下，捋了一把胡须，
　　“嘿嘿，我的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得的。你要是不肯去，我再找别人就是。
　　只不过出不了一个时辰，他便要七窍流血而亡。”

　　“你下毒害我师兄！”

　　“嘿嘿，凡事无绝对，两仪可互转。”老汉不慌不忙的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是药三分毒，何况我这还是一剂猛药。再说，要不是我的小灵儿眼尖，你师兄早被你丢进湖里淹死了。”

　　仇黯听得半信半疑，犹豫半晌，却也没有其他选择。
　　“那…我回来以后去哪里找你？”

　　“这个…半月为期，到宿迁泗阳领人。我自会教人接应你。”
　　老汉又捋了一把胡须，似是陷入了深思，听说泗阳的白酒酿的是极好的。

　　仇黯即刻便抱着陶罐出去找船家了。

　　打发走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船舱里顿时宽敞了不少。
　　老汉叹了一口气，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在手中利落的转了两个圈，
　　暗想总算可以好好研究研究，眼前这个不寻常的病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