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曲》飘落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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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营地，帐中只留下两人密谈。
　　郦琼略有些担忧的说道：“此番敌人只略作佯攻，便倏然退去，恐其中有诈。”
　　燕白亦定定的说道：“外敌当前，郦兄果然还是以家国为重，大义凛然。”

　　“唉，我又何尝不想带着兄弟们尽忠报国？
　　只是朝廷看不起我这逃将属下，容不下我这匪寇出身的统领。”

　　“大哥莫要妄自菲薄，我听说淮东宣抚使韩世忠，
　　一直对你赞赏有加，叹息良才埋没，忠臣蒙冤。”

　　“哦？我也素来仰慕敬重于他。韩帅与岳帅，一直为金兵所忌惮。
　　他们麾下皆是虎狼精锐，着实比这张铁脸知人善用，骁勇善战。
　　前些时候，朝廷有意让我们归入湖北岳家军，后来竟出尔反尔……”

　　燕白亦轻叹一声，悠悠说道：
　　“岳帅对此事也颇为痛惜，竟因此回乡守孝，背对皇命权臣。
　　我听说韩帅正在劝解他回朝，还有意启奏圣上，将你调入淮东韩门水师。”

　　郦琼心头一震，握住他的手，语声略有些颤抖：“真有此事？”

　　燕白亦正色道：“确有此事。郦兄多年征战于江淮水域，必是深谙水战谋略。
　　若韩帅得你相助，自是如虎添翼，欣喜不已。郦兄必能倍受倚重，一展抱负。”

　　郦琼心潮翻涌，沉沉说道：
　　“这样自是极好。我郦琼上有老下有小。
　　一帮兄弟肝胆相照，多半是当年随我出生入死的山寨弟兄。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领着你们犯上作乱，动摇国本。”

　　燕白亦再接再厉，继续说道：
　　“同心盟的圣火右使傅清羽，是我的心腹好友。
　　她正在西山岛集结人马，也打算协助我们，里应外合。”

　　“我心下感激，却也十分愧疚，着实不愿让她为我举兵叛国，身处险境。
　　若大哥顺利归入淮东水军，也算让小弟得偿所愿，不必左右为难。”

　　郦琼凝眸半晌，默默说道：
　　“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吧，霄兄弟。
　　我会耐心等待，好好珍惜这次翻身的良机。”

　　两人出了营帐，副官上报杀敌俘虏人数。
　　“这回真是稀罕了，活捉的竟比狙杀的多了三倍有余！”

　　郦琼略有些无奈道：“霄兄弟身手狡利，却不肯轻易取人性命。
　　恕我直言，对敌还当心狠手辣些，他们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燕白亦微微低了头，心中浮现出许多陈年旧事。
　　“郦大哥说的是。我只是在想，这伪齐兵士原是我宋土臣民，受金兵胁迫蛊惑，才倒戈相向。
　　若我们留下余地，施恩劝解，定能摒弃前嫌，化敌为友。既可壮大我方军力，又可动摇伪齐军心。”

　　恍惚中有金色的麦芒随风摇曳，带着浅浅的失落，消陨在灰烬与战火之中。

　　燕白亦沉默片刻，又接着说道：
　　“历战数年以来，狱中所俘敌兵不计其数，人多则恐生变乱，也虚耗我军粮饷。
　　听闻江北苛捐暴/政极甚，多有贫苦百姓、勇义好汉，或沦为山野匪寇，或被迫充入边军。
　　若我们以此为引，放归招抚，一则减忧降耗，二则顺应民心，必会使抗金攘夷事半功倍。”

　　郦琼点头称赞，众人不由得心下感怀。
　　这辉夜左使仁义勇猛，身手不凡，竟也狡辣如狼，深谙兵家术数。
　　江北川峡之地盛产良驹，其人虽不习水性，却更擅野战骑射，与金兵对阵自是优势颇多。
　　这一手欲擒故纵若是使得成了，裨益之丰，溢于言表。

　　燕白亦不再言语，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出口。
　　若是自己用斩灵剑将他们全杀了，便也要躺着回来了……

　　众人移步军中医帐，医官上报伤亡人数。
　　“此番先锋营折损了七名兄弟，另有三人失踪。
　　那位小秋姑娘医术十分高明，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是…只是能否烦请萧公子将她劝回医帐，继续救治伤患？”

　　燕白亦疑惑道：“小秋怎么了？她一向心地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医官略有些为难，踟蹰道：
　　“那些个混账得了她的医治，心存感激又痴心妄想。
　　有人趁她路过身边，亲了一口她落在帐边的影子。
　　她立时便黑了脸，气呼呼的甩手走人了……”

　　郦琼闻言不禁开怀大笑。
　　“这姑娘家面皮薄，都怪这帮浑小子唐突无礼。
　　霄兄弟莫要介怀，待会我去帮你收拾收拾他们。”

　　燕白亦抿起唇角，心下十分得意。
　　“郦兄客气了，我家妹子眼中只有她的黑皮燕子。
　　我待会陪她一起过来，想必不会有人在我面前轻浮失态。”

　　医官继续汇报详细名目，郦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此番折损失踪的兄弟当中，竟有燕小五的名字。

　　燕白亦不以为然，他这辉夜左使当得不亦乐乎。
　　眼下分/身乏术，燕小五自然也就失踪了。

　　一丝犹疑掠过心头，燕白亦眉心轻蹙，略有些担忧。

　　“燕小五在营外树林遭人暗算，中毒无法迎敌。
　　我叫了兄弟送他去安全处暂避，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去找找小秋，顺便问问他的行踪。”

　　红绫默默垂在身后，素白的身影离开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