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曲》飘落湖心

133、133 第九章 红云幻梦

　　西山岛，雪绒洞。
　　幽暗的冰洞里，霜雪覆盖，冰笋倒悬。
　　偶尔有寒凉的水滴坠落，一声轻叹，跌碎在冰面上。

　　碧玉的冰雕栩栩如生，披着朦胧的月华。
　　灵华台之侧，如今又多了一尊柔美的白玉冰雕。
　　衣袂款款，素手纤纤，却诉说着无言的哀伤与留恋。
　　有女子红衣如炬，悄然静立，对着琳琅白玉黯然神伤。

　　月影横斜，冰面上投下一个男子的身影，踟蹰半晌，扶着洞壁缓缓走进来。
　　玄衣广袖，英气凌然，眼睛上缚着一缕暗红的长绫，遮住光与影，留下仅存的一点暖意。

　　“阿羽，跟我回去。”淡淡的恳求与命令。
　　女子挥开他伸过来的手，无声的回拒这毫无愧疚的恳求。

　　霄练眉心轻蹙，微微低了头。
　　这秦霜琳真是好本事，死了以后还能挑拨离间。
　　只可惜你已经成了冰雕，我岂能叫一个死人得逞？

　　“霜琳一直是我的得力属下，她死了我也很难过。”

　　女子冷哼一声，定定的说道：
　　“又少了一个人帮你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你与她情同姐妹，她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伤心。
　　她素来敬重泥土与岩石，江心流月也更名为土石画舫。
　　不如让她入土为安，默默化作一抔春泥。”

　　男子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就要触上琳琅白玉。
　　却被女子死死的抓在手中，半分不肯叫他靠近。

　　“哼，眼不见心不烦，是不是？”

　　霄练沉默不语，指尖微不可查的瑟缩了一下。
　　红绫遮住了黯淡的月光，漆黑的夜色弥漫在心头。
　　寒潭宁谧无波，却倒映着眼前的女子。

　　他不由得偏过脸颊，躲过女子锐利的逼视。
　　有滚烫的泪水跌落在他手背上，心中蓦地一痛。

　　“你没资格碰她。”

　　傅清羽盯住眼前的男子，语声略有些颤抖。

　　“她叫你一声霄哥哥，你却从来没有当她是妹妹。
　　你知不知道，你当年被斩灵剑重创，她扑在你身上嚎啕大哭？
　　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甚至不惜出卖小燕，将他骗进你的圈套里？
　　你知不知道，她曾经向我打听，你背后有没有赤羽朱砂？”

　　“你知不知道，她一直以为，你才是他的亲哥哥……
　　你怎么能这样狠心，竟用同心盟的希望，来诛灭她的信仰？”

　　冰洞里寂静无声，偶尔有水滴坠落，跌碎在冰面上。
　　霄练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女子的脸颊，轻轻为她擦去眼泪。

　　女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泪在微红的眼眶里打转。
　　“不，你根本就没有心……
　　若是我也站到小燕那一边，你是不是也要将我杀了？”

　　指尖一滞，虞弦崩断，心湖涟漪戛然而止。
　　寂静半晌，铮然一声沉澈鸣响，冰玉坠地。

　　“是。”

　　“你说谎。”红绫倏然扯落。
　　“我不会对你说谎。”黯淡的眼眸缓缓睁开来，沉沉如夜。
　　“为什么？”女子哽咽着发出质问，却见他转过身去。

　　“我这一边，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霄练将红绫从她手中拿回来，死死的攥在手里。
　　“我绝不会让你逃走。我会剜下你的心，烧尽你的骨头！
　　然后将你葬在我身边，永远和我在一起。”

　　女子倏然一怔，眼睛里明灭不定。料峭的冰雪之下，暗流涌动。
　　她不觉勾起红唇，戏谑一笑，一把扯过那暗红的长绫。

　　“哼，你想的倒是美。
　　我偏偏不要被魔鬼超度，我偏偏不要去瑶池天庭。
　　我会和你在一起，即使死了以后，会跟你一起下地狱。”

　　傅清羽盯着手里的布条，又看看他腕间的白梅疏影。
　　转而走到他面前，将红绫展平，细细的缚上他的眼睛。

　　“不过，你送我的西山桃源，我无心久居。
　　我要代替霜琳妹妹重举圣火。与你共赴黄泉碧落，杀尽地狱阎罗！
　　你休想任性胡为，独揽所有罪过。”

　　微微的暖意回到眼前，明亮的柔光倒映在寒潭里。
　　霄练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转身离去。

　　“你干什么去？”
　　“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两个人影一起出了雪绒洞，却在山脚下分别。

　　芙蕖灼灼，伫立在岸边，目送着渡船漂出西山岛。
　　直到最后一抹船影消失在秋风里，才转身离去，带着圣火右使的决心。

　　清风徐来，男子倚在船头小憩。
　　似乎在聆听着耳畔的碧波荡漾，又似乎在凝视着湖底的琳琅暖玉。

　　秦霜琳，我原谅你的背叛。
　　我允许你站在天上藐视我，就像燕白亦一样。
　　忘恩负义之人，不配再有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