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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维扬 ...

  •   她的心跳猝然漏了一拍。

      他……希望自己在意他么?

      白维扬早就习惯了自己说话没人回应。他没留意岳知否的反应,他继续说道:“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四公子,那些没真心把我当朋友看的,才这么叫我。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是相府里的人,是老头子的儿子,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很稀罕当他白丞相的儿子。”

      白维扬和白玄关系不好是整个京畿都知道的事情了。他称呼上的随意,对自己身份的不在乎,选择逃离相府,逃离京畿,也许都和他对白玄的怨恨有关。但是岳知否分明记得,以前杨晓镜无意中曾经透露过一点点细节,好像是白维扬在杨晓镜在扬州探看他们母子情况的时候,主动缠住他,要挟他,逼他跟白玄说,求白玄把自己母子接回去的。他既然不喜欢白玄,当时为什么又要这样回去?

      白维扬似乎感觉到了她在疑惑什么,他笑着转过头去,说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回了京畿?”

      岳知否也没隐瞒什么,她答道:“嗯。”

      白维扬挑眉笑了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不能喊我四公子。”

      ……

      这家伙自诩无所牵挂,什么虚礼都已经丢下了,居然还在意一个称呼的事情。岳知否觉得好笑,便问道:“那叫你什么?”

      “喊名字。维扬。快,喊一次。”

      “……”

      “快点,两个字,有什么难的。最后一天了,你现在不喊,我不告诉你,说不定你这辈子都不知道了。——快点!”

      这样亲昵的称呼她实在有些喊不出口。她犹豫着,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红肿的嘴唇瞬间又疼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又烧起来了。白维扬那期待的目光还看着她,他还催:“快点!”她瞪了他一眼,还是唤道:“维扬。”唤完赶紧表明自己目的,以缓解这莫名的暧昧感:“我喊了,你现在说。”

      白维扬却卷着被子转过身去背向她:“我乏了,明天再说。”

      ……

      无聊!幼稚!

      她想着,咬咬牙,没再理他。她转过身去,也闭上眼睛试图睡了。大概是因为时候已经很晚了,心还怦怦跳得厉害的她,居然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她是热醒的。她用脚去踢开被子,却什么都没踢到。睁眼一看,被子堆在脚边。只是自己的腰间,环着他的手臂。

      她居然忘了他一睡着就会到处乱滚,而且会抓到什么抱什么的习惯。被子都被踢到床尾了,他没有东西可抱,自然只能抱她。早上从他的怀抱里醒来是一种奇特的体验,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像昨天一样紧张得整张脸都在发烫。跟他一路同行这么久,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味道,这松松的一个怀抱好像是理所应当的,没什么值得惊讶。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拿开,他温热的气息却在这时候,吹在了她的耳边。

      他含含糊糊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在她脑海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她赶紧抓着他的手,把他丢开,然后一下子坐起身,有些惊惶地回头看着他。

      而白维扬还睡得死沉死沉,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被人推开了。

      岳知否唤:“四公子。”

      再唤:“四公子?”

      最后有些发泄意味地唤他全名:“白维扬!”

      白维扬摸到了被子,满足地抱着,翻了个身。

      岳知否看着还睡得香甜的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混蛋家伙,睡着都说这些无聊无谓不正经的话!她把床上自己的佩剑捡起来,拿着就要掀开帐子出去。帐子被拉开了,阳光从帐子裂开的缝隙里蜂拥而入。她却在这样好的晨光之中停住了步。

      她回过头去,看着床上卷着被子睡成虾米的白维扬。

      连她自己也都没有察觉到,她看着看着,竟不觉笑了。

      而在这一个夜晚里,一个人却从泰州悄悄地返回了京畿。

      突袭泰州的卫国人在用炮火轰坏了一半城楼之后,遭到了从京畿调派往泰州的援兵的攻击。他们的攻势被遏制住了,一鼓作气不能将泰州攻下的卫国人,和泰州城里守着残垣断壁的大梁军队,隔着一堵崩颓的城墙僵持着。

      预料到卫国人可能会在深夜忽然对京畿发动袭击,也预料到他们的间谍可能会偷偷潜入城中,半夜趁人们倦怠疲惫的时候,里应外合把城门打开,于是,从上一旬开始,京畿一直处于宵禁状态。

      深夜里的京畿空荡荡的,以往热闹的街道都不见一点灯火,这夜里唯一的光明大概就是跟着巡城的士兵们在城里幽灵般飘荡的火把。街道两边不时传出来半夜醒来的孩子的大哭声,孩子们声嘶力竭的啼哭听得人心里发怵。

      一队骑士忽然在路上飞驰而过,巡守的士兵警惕地追上去,远远望见走在骑兵队最后的人身上穿着的黑色曳撒,他们都连忙停了脚步。

      黑色曳撒。

      那是上京卫啊。

      骑兵队在夜晚的京畿里穿行,最后,他们停在了军营旁边的一处不起眼的建筑前面。几个上京卫上前向建筑门前守着的皇城卫兵通报,与此同时,一个戴着帷帽,披着斗篷的人从马上跳了下来。皇城里的卫兵看着远处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帷帽将他的相貌完全遮了去,宽大的斗篷下也看不出他的身形,但这个完全身份不明的人,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靠近,快速地滋长着。

      皇城的卫兵看了一眼刚刚走到自己面前的上京卫。

      一个上京卫这时候说道:“我们韩公子要进牢里看看那几个新送进来的人。”说着,上京卫把令牌交到了一个皇城卫兵的手里。皇城卫兵接过令牌,正查验着的时候,面前那个带着帷帽的人将帷帽摘了下来。

      在周围火把发出的微弱的光线照明下,卫兵看到了传说中京畿里那个天才的模样。

      这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在战火之中临危受命,接下左尚书仆射的官职。左尚书仆射,那就是副丞相了。一直作为一个小参谋,在每次上朝的时候都站在百官的身后的韩退思,忽然被拔擢成为了整个皇朝权力最大的人之一。

      他成了左尚书仆射,丞相也就只剩下一个空头的称号了。

      在泰州纷飞的战火中劳碌了这么些日子,韩退思看起来形容有些消减。他的脸颊看起来稍稍消瘦了些,眼窝也往下陷了一点,顶着这样一张有些憔悴的面容,他眼中的疯狂反而映衬得更加突出了。他鹰隼一般的眼睛静默地看着查验令牌的卫兵,卫兵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人都在面前了,哪里还有假的。卫兵赶紧把门给打开了。

      只有四个上京卫跟了韩退思进去,剩下的上京卫都在门口待命。韩退思在屋子里狭窄的廊道里走着,他把帷帽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牢房里有卫国的探子,有先前被遣散却又不甘心,留在京畿企图对韩退思不利的各家门客。这些囚徒被深夜里的动静吵醒了,他们看着面前走过的韩退思,纷纷咬牙切齿地抓着牢门,徒劳地咒骂着。韩退思只顾往前走,看也不看他们。

      他一路走到牢房的深处。

      一个只穿着单衣的人被绑在面前的刑架上,看见韩退思,没了生气的那人眼里蓦地升起一团怒火。韩退思习惯了这样的眼神,他淡淡地看向一旁站着的上京卫。他问:“他肯说了么?”上京卫答道:“回公子,他一个字都不肯说。无论我们……”韩退思素来是个没有耐性的人,闻言,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他没继续听上京卫的报告,他命令道:“把门打开。”

      他没等上京卫们先走在他前面,他走进屋里。他冷眼望着刑架上那个怒目圆睁的人,说道:“有在路上伏击我的胆量,却没有承认的胆量,这算什么。”他忽然一俯身将放在旁边架子上的一条鞭子给抽了下来,他再问了一次:“这算什么?”一直冷静的他神情忽然变得疯狂,他将斗篷解下,丢到一旁,接着,一扬手,一鞭子抽在刑架上那人的身上。

      伸展开来的鞭子重重地打在囚徒的身上,鞭子上环绕的锋利尖刺将囚徒身上的衣服都给破了,那人身上横亘着一条长长的血痕,仿佛一道撕裂身体的痕迹。韩退思还问:“这算什么?我问你,这算什么!”他一鞭接一鞭地抽在囚徒的身上,鞭子飞舞的速度太快,若是换了别人,必定已经无暇去看囚徒的情况。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韩退思。是曾经抓住过无数个试图谋杀他的人的韩退思。他停了下来,看着浑身血淋淋的囚徒吊在刑架上。他把沾满了鲜血的鞭子抛下,缓步走了上前。囚徒身上浓烈的血腥味让韩退思不觉皱了皱眉头。他看着囚徒挣扎着睁开的眼睛,轻声问道:“我问你,是谁让你来杀我的?”囚徒说话的时候喉咙里有翻滚的怪声,他一字一字地吐出来:“韩退思……死心吧。”韩退思将手放在囚徒的脸上,囚徒嘴角淌出来的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流,染红了他里面穿着的白色衣服。韩退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为什么世上总有这样的人?被我杀了这么多个,你们还不清楚么,就凭你们的手段,根本就不可能伤到我韩退思分毫。”

      囚徒闻言,抬了抬眼皮,他轻蔑地扯出一个笑容。韩退思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指尖嵌进了血淋淋的鞭痕上。韩退思对囚徒说:“大梁现在正在和卫国开战,这个时候,就是我知道了你背后的人是谁,我也不会贸然做什么。你不肯说,是因为那个人的软肋,就在我可以触碰的地方吧。”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让我猜一猜好了。”

      他收紧了放在囚徒脖子上的手,他的指尖陷进伤口里面,皮肉中渗出的鲜血迅速将他的指尖都淹没了。剧烈的疼痛之下,囚徒已经神志不清了,面对半昏迷状态下的囚徒,韩退思不紧不慢地说道:“石崎?”

      “蔡昀?”

      “宁栩?”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神志已经不清醒的囚徒不禁睁了睁眼。得到了这个意料之中的韩退思眯了眯眼,他并没有像每次审出背后指使者的时候一样感到喜悦。他神情甚至有些凝重。

      刑架上的囚徒已经完全昏厥过去了,上京卫们立即上前,将布巾递给了满手是血的他。韩退思用布巾拭去自己手上的鲜血,他看着自己指甲缝里擦不去的血迹,眯了眯眼。他说:“走,回将军府。”上京卫们看着他的神情,不觉有些不安。

      经过他们在审问之前的一番筛查,他们早就找到了背后的指使者大概会是哪些人。

      韩退思这副神情,只能说明,答案就是宁栩。韩退思的一个老熟人。

      一个月前才把女儿嫁给韩退思的老熟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给我巴啦啦能量让我灵感爆发!【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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