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只婵娟》韦青青

67、第六十八章

　　这个晚上对火柴来说注定也是煎熬。浑身上下也不知道是哪里痛，只是觉得浑身痛，从里到外的煎熬，眼泪不受管束的哗哗淌着！辗转反侧不知几百次，最后居然看到眼前一个大悬崖，深不见底，一抬脚便是万丈深渊。火柴犹疑着，害怕着，这时，后面一声凄厉的喊声想起：“月姐姐，不要走，我来了，我来了。”说着一个晶莹剔透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到了悬崖边没有止住步子，居然没刹住脚掉了下去。火柴吓得一阵蒙，大叫：“小猪猪——”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颗心都要总心腔里跳了出来，茫然四顾，原来是做梦！口干舌燥正想喝杯水，小眉已经送了过来。

　　喝了一口水后，火柴才感觉好多了，便要躺下继续睡觉，小眉看仍然惊魂未定的火柴说道：“姑娘，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这样才能安睡！”

　　火柴看着小眉关切的眼睛，微笑道：“梦里看到一个小孩儿掉到悬崖里去，情急间便惊醒了。没事的。”火柴看着床顶，缓缓道，“我好像认识那个小孩儿，他一直在我梦里出现，他将我叫‘月姐姐’，我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刚刚梦里我好像叫他‘小猪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叫这个名字！”火柴回忆着梦境里的那个小男孩，心里便莫名的一阵甜蜜，但想到那小男孩掉进了悬崖又是一阵揪心，放眼看看周围的一切，确定那只是个梦后，喃喃说道：“幸好那一切只是梦！”

　　小眉看着喃喃自语，慢慢睡去的火柴，心疼得只是想流泪。她强忍住，等火柴已经迷糊了，才转身擦了擦泪水。本以为这一世的姑娘能有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可是却还是这样——那朱正文怎么能如此绝情？

　　第二天，苍凉秋日一片艳阳高照，街上仍然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火柴茫然的走在街上，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突然觉得自己飘飘无所依，看着以前最喜欢的赵家煎饼再没有以前的兴奋雀跃，也没有了可以让自己忽悠的爹娘，以期能让他们给自己买一个吃一吃。

　　火柴一脸的黯然。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禹城，可是没有一个人熟悉她！

　　火柴转身抬脚往城外走去。一路上步履匆匆，唯恐逃之不及。秦石磊默默跟在后面。

　　刚到一个人烟罕至的岔路口，秦石磊让火柴稍微等一下，说是要回去催一催回家取水的小眉和小宠。

　　火柴独自站在那小巷的岔口等待，只见左边的那条道直指一个被荒草蔓延的小巷子。

　　深秋本已经花草枯黄，只因那里僻静荒凉又处于禹城深处，那里的杂草还是一片油绿，偶尔长得高壮的还钻出了墙头，才有点黄红的秋色，巷子里还开着朵朵金黄的菊花，几只蝴蝶上下翩然忽闪，好不恬然！

　　也许这春天一般的秋日让它们产生了错觉。火柴耳边突然回荡着一个稚嫩的声音：“蝴蝶是没有记忆的！”火柴茫然四顾，就是想不起这回忆里的声音来自哪里。

　　可不是吗，没有了记忆，蝴蝶可不就快乐吗？它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一切眼见的东西，哪怕是错觉。

　　火柴跟着那芍药花朵一般大小的蝴蝶往那巷子的深处走去，走着走着，眼前便空阔了起来，一片荒凉的空阔，断壁残垣里一对威风凛凛的狮子可怜兮兮的倒在了杂草里，抬头，那狮子的后面是一风化腐烂的大门，门上朱红的油漆已经剥落，褴褛佝偻的虚掩着一座大大的宅子。

　　火柴莫名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她缓步推门而入，只见里面荒草已经一人高，深深密密的汹涌在那大宅子的每一个角落。

　　她使劲的扒拉开杂草给自己寻找出一条路径，磕磕绊绊，踉踉跄跄的行进着，摸索着……

　　在熟悉又陌生的宅院里一阵找寻后，她终于看到了一角熟悉的飞檐，快步走过去，不想一脚便陷进了一滩水里，迅速的收腿，紧拽着手边的杂草，稳住身子一看，原来那飞檐实际上是水里的一个亭台，被荒草淹没了，故而看不到水，一脚便踩进了水里。

　　原来面前是一个池塘，再仔细往前看去便发现被杂草占领的池塘里有颓败的荷叶，已经枯败灰黑的莲蓬。不远处还翘起一个尖尖的船头，另一头已经一头扎进了淤泥。

　　远远一圈的柳树将个池塘团团围住，那些个柳树长期无人照管，已经是疯子头发一般的凌乱，池塘里的亭台楼阁全已经成了断壁残垣。

　　看着眼前的破败，火柴没来由的一阵心痛，心肝好似裂掉一般的疼痛，站也站不稳，连连后退，后面不知是什么东西将火柴绊倒，火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绊倒自己的原来是一个匾额，已经腐烂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模糊的看到一点一横下面一个“口”，半截儿的字火柴是看不清的，火柴忙将那匾额从泥里拔了出来，只见那字剩下的一截已经完全腐烂，但后面的一个“府”字，火柴看得分明，那是因为这禹城有太多的“府”，火柴不想认识都难。

　　火柴两手泥的端着那匾额，任泥水滴滴答答滴了自己一身，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个匾额，他应该是黑色烫金的底儿，红艳艳的字儿。

　　再看那杂草里的小船应该是绿色的，船桨应该是白色的和那荷花一个颜色，对了那荷花大多是雪白的，也有少许是粉红的，那亭台的远处终点应该有一个花坞，花坞的后面……

　　突然一只白色的鸥鹭拖着一双细长的脚，蹁跹着一双大大的翅膀在火柴的眼前飘过。火柴从一团迷糊中惊醒，大叫着：“小白——”追了过去。

　　随着一声“姑娘在那里——”的声音，秦石磊已经飘然而至，站在了火柴的面前。不一会小眉和小宠也跑了过来。

　　看着一身泥水，满身满头枯草，鞋袜尽湿的火柴，小眉战战兢兢的抓起火柴的手，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没事吧。”

　　火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小心走进来的，没事，我没事。咱们回去吧。”

　　小宠看了看小眉，小眉放眼看了一眼周围，红着眼眶再不忍看，，扶着一身狼狈的火柴，仓皇的往大门走去。

　　到了门口，火柴止步，回头往那慌乱的院子看一眼说道：“小白还在。”

　　“什么？”小眉大吃一惊。她呆愣愣的看着火柴：“难道她还记得？她记起来了？”

　　“一只大大的鸥鹭，很大很白，白得一尘不染。”火柴说道。火柴突然说话文绉绉起来。

　　这天的火柴破天荒的没有上弯弯巷，直接回到了秦家。回去了也没有吵吵闹闹，径直上床，说很累想要睡觉。

　　小眉和小宠忧心忡忡的将火柴送上了床，便在屋子的外间守着，不敢离开半步。秦石磊打了一声招呼后便默默的离开。

　　火柴睡了一天一夜后才醒。醒了之后嘻嘻哈哈的一阵大叫，让小眉去厨房吩咐，她想吃螃蟹，还派小宠将秦石磊请了过来，说是要一起喝点黄酒。

　　那顿饭火柴吃的兴高采烈，不想秦老爷也溜达了过来，笑眯眯的。火柴和秦石磊忙起身见礼，秦老爷笑道：“不用多礼。年轻人就得多吃！石磊的朋友就跟我的孩儿一样！随意随意，千万不要客气！”

　　他心满意足的看着火柴在那里大快朵颐，说道，“磊儿和朋友在一起就是开心！要是能多几个朋友就更好了。”他一脸慈祥的看着火柴和秦石磊，又道：“说到朋友，你不是一直在帮一个叫火柴的朋友找父母吗？刚听说那对老人已经回家了。说不定你的那位朋友也回家了呢？”

　　火柴闻言呼的抬起了头，忙站了起来，嘴都没来得及擦便说道：“小女吃好了，告退！”说完，拔腿便往外跑去。

　　秦石磊深深的看了一眼秦老爷，秦天正一脸的似笑非笑。

　　秦石磊吓得一哆嗦，扔下了筷子追了上去。

　　火柴是飞着跑出的秦家，只恨自己怎么只长了两条腿，只恨禹城的街道怎么那么长，只恨自己当初太不懂事，怎么能扔下爹娘肆意的随心所欲。

　　好了，爹娘回来了！

　　爹娘，我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再也不！

　　火柴鬓发散乱的跑到弯弯巷的时候，只见自家门口站着一堆人，肃穆的沉默着。本来一直鸡鸣狗叫热闹非凡的弯弯巷现在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

　　火柴屏住呼吸，加快脚步冲了过去。不料边上冲出一个人影，一拉便将火柴给拉倒了另一个巷子里了。

　　火柴奋力挣扎，可是就被钳制得死死的。

　　定睛一看是朱正文。

　　火柴默默看了一眼朱正文，冷道：“松手，我不会跑的。”

　　朱正文松开手，火柴拔腿就跑，边跑边说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已经来不及抓住火柴的朱正文，看着已经远去的火柴，一动也不动。

　　火柴快步跑了过去，撕开人群，冲进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