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只婵娟》韦青青

10、第九章

　　见火柴半天无语，大公子将火柴揽过来，夹在咯吱窝底下，点着他的脑门，低头笑道：“今天没什么事，本公子带你出去玩玩？”

　　火柴回过神，连忙挣脱出来，说道：“不了，我要回去了，以后再找大公子玩去。”

　　大公子一看火柴那情形，便知道这孩子是给吓着了。便也不再勉强，只是看着火柴微笑。

　　火柴说完便向大公子作了个揖，转身跑了。

　　看着那越跑越远的小小身影，大公子咧嘴一笑，喊道：“小子，记得以后有什么事还是来找我啊！”

　　火柴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依然脚下生风，只想早点赶回去。既然这这朱府如此不安全，在想到出府的万全之策之前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能出差错。

　　一会儿工夫，火柴便回了立绿轩。

　　小院里，风平浪静，竹影婆娑，小厮们守门的守门，打扫的打扫，洗涮的洗涮，整理的整理，刚刚差点有个人丧命的事在这里完全是水波无痕。

　　“也不知大柱怎么样了？”火柴担心着，连忙跑到厨房。

　　只见大柱在厨房忙碌着，只是想掉眼泪不敢掉的样子，一脸的愁苦，哀声叹气。边上的有财也是一副无可奈何，欲哭无泪的神色。

　　火柴很想上去告诉他们富贵得救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朱府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大柱和有财看到火柴进来，看了看，实在无心多说什么，又低头继续忙碌着。

　　火柴顺嘴安慰了一句：“大柱，你节哀顺变啊。”

　　那大柱听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拿袖子擦了一把，泪汪汪的看着火柴说道：“小兄弟，看你也是个好人，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那书童不好当，一个不留神便会被传染一身毛病，然后就会丢了小命。”

　　听完这话，有财紧张的四下看一眼后厉声喝道：“大柱，你也不想要命了，又在那里乱嚼舌根子。”大柱听了，连忙吓得捂紧了嘴，再不敢吱声。

　　刚来这里半日经历的事情让火柴很是理解有财、大柱的反应，也不去计较他们的藏头藏尾。看了看他俩，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很没意思。早知道朱府是这样的虎狼之地，打死我也不进来了。都怪自己贪玩，爹贪小便宜。

　　正在床上碾转反侧，只听门外一声叫唤：“火柴。”

　　火柴连忙翻身起来，原来是柳儿。

　　她站在那正房的门口，等火柴走近，居高临下的说道：“今天你就跟在那打扫的人后面，学着打扫、整理公子的房间。”

　　“好。”火柴答应着，跟着一个小厮进去那房间。跟屁虫一般的跟了大半天。

　　这一天下来是又急又惊又吓，外加站着学习打扫整理，等到晚间回到自己的房，火柴只觉的肩酸腿软，眼皮沉沉！他倒头就睡，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好在今天是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迷糊间，一声嘶声裂肺的哭声刺耳穿心：“月姐姐，月姐姐，你等等我，等等我——！”叫得人一阵烦躁，甩手就跑，不想面前是一个万丈深渊，一个刹脚不住居然一脚踏空掉了下去，惊得火柴大叫：“救命。”可是怎么都叫不出声，急得他都要窒息了，一个使劲便坐了起来。

　　原来是一场梦，但是那心还在胸膛里突突乱跳，怎么总是在梦里听到这个声音这么叫唤？真是吓人！

　　火柴只有起床，擦了一把满脸的汗珠。也不知是几更，只见窗外月华如水，不时有嗖嗖之声呼啸传来。火柴一惊，莫非又有事？忙闪出小房。

　　院里幽暗静谧，那嗖嗖、唰唰之声更显清晰，是西南角的一丛竹子那边传过来的。火柴四周一看，人迹全无，便蹑手蹑脚往那竹林边猫行而去。

　　原来那丛竹子是面水而生，穿过一小巧白石桥便到了竹林边，火柴也不深入，只在水边的竹林外围逡巡，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小心探头往里看去。

　　没想到那那丛竹子只是个障眼法，一圈竹子围着的是一块平坦场地。

　　那场地上有一身影正在舞剑，腾挪跳跃间那剑舞得是飘逸凌厉，人影是重重叠叠。眼前只看见青呼呼一团烟雾，夹杂着明晃晃剑光闪烁，哪里看得清人身？

　　火柴惊得下巴都挂不住：到底是人是鬼？

　　赶紧跑！

　　刚一挪步，脚下咔嚓一声，也不知踩了个什么。瞬间，火柴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心理暗暗叫苦，只求皇天菩萨保佑没被那东西听到罢了。

　　可是哪里就有菩萨随叫随到的保佑人？

　　电光火石间，一芒银白色的荧光呼啸而来。

　　糟了，这就是说书人嘴里的飞镖？火柴只有死闭双眼，心道：“爹，娘，孩儿要死了！”

　　随后只觉眉间被一物击打，尖利一痛，满眼金星，脑袋也被那力道震荡得往后一仰，连带整个人便往后倒去，后面深处可是那脉细水，看样子是死后落个全乎尸体也不可能的了！

　　眼看就要掉进那水里了，急得火柴大叫：“救命！”

　　没想到这声救命还真救了命。

　　倏忽间，火柴又给拽了回来，稳稳的被圈在一个臂弯里。

　　他斗胆打开一条眼缝，模糊见有一双眼冷冷看着自己，白乎乎一团人脸从上往下的俯视着自己。

　　确定那是个人后，火柴破口大骂：“小娘养的，这是要小爷的命啊！”

　　骂完没动静。

　　火柴便大胆睁开了眼，刚要细看，腰间把着自己的那力道突然就没了。

　　火柴生生掉落在了地上，那屁股都快摔成八块了，生疼。

　　眉间的疼痛也还在。

　　现在是浑身上下都疼！

　　这是招谁惹谁了？平白就挨一顿打，还挨一顿摔。

　　火柴坐在地上一阵龇牙咧嘴，气的两只脚在地上乱蹬，哭喊道：“你个混蛋，没让你打死现在是要摔死我是吧？我可是公子贴身书童，就算是新来的，公子也会护着我的，看我不告诉公子去？你欺负我！”

　　接着便是一阵大声嚎哭。

　　那道刚刚转身抬步要走的身影居然停了下来，伫立，微微侧头。好像是在细听，在分辨……。

　　他这一停脚，火柴便得了意：原来还是怕告状啊！于是更放赖了，说道：“坏蛋，乖乖过来扶我起来，我便不告了。”

　　那人好似上了钩，犹疑的转身，面冲着火柴，呆呆的站了半天。

　　以为他已经上套，火柴便收了眼泪，干脆利落的商量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只要将我扶回去，给我道个歉。我便不告状了？”

　　话音没落，那人居然大踏步忙忙走了过来，又在火柴跟前呆立片刻，居然弯腰俯视着火柴。

　　没来由的，火柴直觉心里小鹿乱撞，脸红眼热。

　　火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蛊，猛抬头也直直看着那人，可是背着光，除了一团白乎乎的脸两点黑漆漆的眼什么也看不到。

　　倒是那人一阵急似一阵的热热的呼吸让火柴紧张得一身毛汗。

　　那人如此咄咄逼人，反自己还似病了一般的浑身难受！火柴便不敢放赖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揉着屁股，跳离了那人影的包围，忙忙往桥那边跑了过去，边跑边叫唤：“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收拾你。”

　　那人影在火柴跑了之后，才缓缓的站直，静静的抬眼看着火柴远去的身影，半晌不动！

　　竹林深处，孤月轮下，那笔人影，茕茕孑立。

　　说话间，火柴已跑回了自己的小房。

　　他连忙关紧房门，背靠门板才站住了。按住心口，恐怕那小心脏从心里跳了出来。站立半晌，口干舌燥，喝了杯冷水，才算是稍稍平静。细想，那身影好像是看到过？在哪里呢？眼前忽然闪出白天救走富贵的天青色人影？

　　火柴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难道是那个人？

　　太恐怖了！

　　接着又摇头，不会不会，这里是二公子的院子，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他一听说要告状就怕了，肯定不会是个公子。

　　中午那个人明明就是个公子啊，一群人都叫他公子。

　　思至此，火柴总算是放下了心，迷迷呼呼便睡了过去。

　　火柴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桌子上趴着，一起身，浑身酸痛，最痛的是那屁股，还有那额头。

　　想起昨晚的事情，火柴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暗暗骂了一声娘。

　　抬步往外走，刚开门，迎面就有个人站那块儿，打扮的花红柳绿，神采飞扬，眼角眉梢仿佛能跳起来。

　　这柳儿今天是抽什么风，把自己这样一通翻天覆地的收拾？

　　火柴定定神，客气道：“姐姐早，这是有什么吩咐？”

　　柳儿笑道：“公子在家，传你呢？”

　　火柴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原来是那有毛病的找他，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不能步其他书童的后尘。

　　柳儿带着那火柴就往正房去，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正房门口也是连个守门的都没有，真是那有毛病的在处寸草不生！

　　到了门口，柳儿示意火柴止步，自己袅袅娜娜的掀起门帘先走了进去，一会后满脸是笑的出来了，说道：“进去吧。”

　　火柴只有硬着头皮掀起门帘，不情不愿的抬腿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