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大戏》淳于酒

4、狗血04

　　直到跟着白夜岑进门，林岳都有些不真实感。他有些震惊，自己居然跟一个刚认识的人提出蹭住。
　　林岳不是不通世故的人，他当然知道自己这做法多不合适。
　　可看着白夜岑认真聆听医嘱的模样，他脑子一热，就生出了这么个想法……
　　他是真心想交白夜岑这个朋友。
　　就这几次接触来看，白夜岑这个人，虽称不上冷漠，态度却疏淡，若不创造机会深入相处一回，只怕往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罢了，非常对象，非常方法。

　　做好了心里建设，林岳开始打量这套房子。
　　这是个三居室，因为在比较老的小区，装修家具都有些陈旧，但收拾得很干净。
　　“咳，不会打扰到屋里其他人吧？”
　　他在鞋柜里看到了明显不是白夜岑尺码的拖鞋，这里住的显然不只止夜岑，屋子的布置略显冷清，应该不是和父母同住……
　　“不会，我室友最近到外地去了，下个月才回来。”
　　“你跟人合租的？”林岳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白夜岑会更习惯一个人住。
　　白夜岑点头：“学校补贴的住宿费有限，恰好以前的师弟要找人合租，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于是，林岳又获得了两条信息。
　　室友是白夜岑的师弟，似乎和白夜岑关系不错，另外，听到“学校”，他还以为白夜岑还在上学，问了才知道，原来对方在龙城某高校任教。
　　林岳不禁肃然起敬。
　　林岳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跟历任老师斗智斗勇斗赖皮，居然也没把这些辛勤的园丁气死，如今回想起来，除了一点淡淡的愧疚外，对教师这个职业有些迟来的敬佩——
　　起码，命硬。

　　收拾房间的时候，林岳坐在沙发上喝水。等白夜岑回来，就见林岳对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白夜岑随便瞄了两眼，是个狗血爱情剧。
　　没想到他的口味是这样的。
　　看着看着，林岳微微皱起眉头，“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扇巴掌的女的，长得好像我初恋。”林岳眼睛盯着电视，“越看越像……不是，这导演眼光不行啊，就她这脸，演恶毒女配也太不搭了吧。”
　　那是个模样干净好看的女孩子，眉眼有些清冷，确实不适合这样浓妆艳抹，满脸戾气的人设。
　　林岳的初恋啊，他还以为……
　　忽略掉心头那点意外，白夜岑点了点头道：“确实。”
　　“是她，真的是她！她居然去做演员了！”一集结束，林岳看了眼演员表，激动地叫起来。
　　说着拿出手机搜了下对方名字，看着跳出来的信息，连连叹息：“啧，都是打酱油的角色……资源好虐，那些人真没眼光。”
　　他暗自琢磨，以后有机会了或许可以帮这个老校友一把。
　　见他一副旧情难忘的模样，白夜岑随口道：“努力把人追回来，还能再续前缘。”
　　“前缘？”林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解释，“哪来的前缘啊，我恋过人家，但人家不肯恋我。”
　　白夜岑：“……”
　　这算哪门子初恋，我们一般管那叫单相思。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白夜岑便先去洗澡，而林岳继续沉浸在狗血剧中难以自拔。
　　等白夜岑洗完后，看到沙发放着个网上同城的包裹，一问才知，原来是林岳给自己买的换洗衣服。
　　此时林岳恰好又看完了一集，边单手拆包裹，边感叹女主眼瞎居然不选暖男男配。
　　白夜岑上前帮忙，在林岳拿着衣服朝卫生间走去时，他问了一声：“需要帮忙吗？”
　　林岳愣了一下。
　　他还真没有这个想法，虽然手有点不方便，可也不至于洗个澡都成问题，让人帮忙也怪不好意思的。
　　可听见白夜岑这么问，他鬼使神差地点头：“那麻烦你了。”

　　“你先等等。”白夜岑找来保鲜膜，给他胳膊上的石膏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再小心地帮他脱了上衣。
　　正要往门口退去时，白夜岑停下脚步，目光凝在林岳背上。
　　两个人离得很近，林岳有些不自在，向前走了一小步，肩胛骨微微翕动。
　　“上衣脱了就没问题了，我自己洗吧。”
　　所以你可以出去了，这么盯着即使是我也会有点尴尬啊。林岳心里吐槽，却发现对方依然没有出去的意思。
　　白夜岑垂下眼，手指在林岳背上点了点，轻声问：“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我小时候皮，经常跟人打架，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多得很，我也不记得怎么来的了。”林岳顿了顿，“应该不明显吧？”
　　林岳脸上肤色微黑，身上皮肤却很白，他背上好几道伤痕，大多愈合得很好，只有淡淡的白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唯有肩胛骨上，有一圈褐色的点状疤痕，在洁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不过听他说不记得了，白夜岑也没有多问，转身出了浴室。
　　林岳单手笨拙地搓了几下，随手拿起瓶黑底红花的沐浴露，一股鲜馥幽柔的玫瑰味四溢开来。
　　他又看了看瓶身，玫瑰精油香薰沐浴露？
　　倒是挺好闻，只是看不出来这是白夜岑会用的，他放了回去，又看到旁边还有一瓶沐浴露。
　　白底绿叶，艾草味。
　　林岳果断拿起这一瓶，挤出来在身上抹出泡沫，他不禁深吸一口气，果然，这才像是白夜岑用的沐浴露。
　　那瓶玫瑰味的，应该是那个室友的，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概率是个精致的猪猪男孩。
　　出浴缸时，林岳一个没踩稳，摔得四仰八叉。
　　此时浴室内已经没了水声，这咚的一声闷响便格外清晰，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外面传来的门铃声。
　　林岳躺在地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墙壁上的瓷砖，慢慢坐起来，单手捂脸。
　　邪门，几年摔的跤都集中在这个月了。
　　他格外庆幸白夜岑没听见，在对方面前这样连续出糗，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重新冲了一遍，他没好意思叫白夜岑进来帮自己穿衣服，好在他买的浴袍袖子宽大，很容易穿进去。
　　吹完头发后，林岳一边笨拙地单手系着浴袍带子，一边往外走，“小白，你帮……”
　　声音戛然而止。
　　玄关处，两人相拥的身影映入眼帘。

　　白夜岑背对着林岳的方向，他怀里那人比他矮大半头，双手抱着白夜岑的腰，头埋在白夜岑胸前，林岳只能看见颗毛茸茸的脑袋，时不时听见一两声哽咽。
　　哟，女朋友？
　　林岳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避开，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知道眼前是演到哪一出了。
　　“没事，慢慢说。”白夜岑拍了拍怀里人的背，语气有些温柔。
　　“夜岑哥，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你。”怀里那人又哭了会儿，嘤嘤嘤说着。
　　白夜岑却没理会这疑似表白的话，轻声问：“和大勇吵架了？”
　　哭声停了一瞬，哭得更伤心了。
　　“大勇他、他对我动手了，还、还让我走呜呜……夜岑哥，我真的有点后悔了，他要是有你一半好……”
　　林岳：？
　　哭声突然消失，像是被急刹。
　　那人猛地抬头，从白夜岑肩膀上方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与林岳四目相对。
　　空气，突然安静。

　　见白夜岑回过头来，林岳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不小心“卧槽”出声了。
　　他倒没有太尴尬，但他有点担心，白夜岑怀里那人会尴尬。
　　正打算体贴地避开时，却见对方脸色煞白，慌忙推开白夜岑，小心翼翼地朝他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步 ，然后猛地折下腰杆，九十度鞠躬。
　　林岳：？？
　　“对不起，你不要误会！夜岑哥只是在安慰我，我没想吃回头草的，我不知道……打扰了，祝你们幸福！”
　　说完，又是一个深鞠躬，掉头就跑。
　　林岳：？？？
　　他茫然地看向白夜岑。
　　“跟我鞠躬干嘛，跟参加葬礼似的……不是，他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什么？什么回头草，什么祝我们幸福？”
　　平白受人大礼是要折寿的，这至少得少活两分钟吧。
　　“是他误会了，一会儿跟你解释。”白夜岑抱歉地笑笑，转身追了出去，“小永，等等！”

　　眨眼间，两情依依的一双人都飞了，留林岳望着空洞洞的门口，消化着刚刚吃到的成分复杂的瓜。
　　开始他还以为是白夜岑女朋友来了，却听到那人嘤嘤嘤表白，正以为自己能见证一段良缘的开端时，又发现人家有对象，这是跟对象吵架了才来找白夜岑，还没来得及惊讶白夜岑这样的人竟然甘心做备胎，就发现……
　　正在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是个男的。
　　白夜岑身高目测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一之间，那个嘤嘤男最多一米七，靠在白夜岑怀里跟女孩子一样娇小，哭的时候说话又糯声糯气的，差点把林岳唬过去了。
　　反应过来后，内心何止是卧槽。
　　一个男的，跟另一个男的黏黏糊糊，说明啥？说明这男的是个基佬啊！
　　实不相瞒，作为一个直男，他……
　　有点恐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