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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过敏(四) ...

  •   偏位过来,我发现事情并没按照我的想法进行。

      欧蒋上课传字条的次数居然变少了,欧像成了被动一方,蒋成了主动一方,蒋递字条给欧,欧看过后有时回复,有时不回复,我心里偷偷想,难道是期末快到了,欧突然想起努力学习?更让我觉得好想笑的是,有时候我转脸问彩虹借东西,不巧撞上他们递交字条的情景,我发现欧看我的表情很古怪,惊愕,不知所措,难为情,好像思想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纸条要不要接,接过后要不要拆,要不要回复,回复了要不要递出去——他每一个多余的动作,多余的眼神,我都细细看在眼里,有时候我真的想歪了,认为那是一副怕我要误会的表情,好在我刹车刹得及时,停止了自己无穷尽的钻牛角尖。

      元旦,学校举行元旦晚会。

      晚会那晚,我们聚集在舞台前面。

      舞台前是一块空草地,挤满了高中部初中部的学生,学生们在交头接耳,老师在维持着现场纪律,大音响在试音,一片闹哄哄。冬天的夜黑得快,黑得浓,除了附近的几盏路灯,舞台上的白炽灯霓虹灯外,周围都是黑漆漆一片。

      到处一片嘈杂声,我们在一片闷热中等待着晚会开始。

      每班队伍是女前男后。我身高高,高的人只有站队尾的份,所以我坐在女生队伍的后面。等待特别闲,我抬起头,天空的云层特别厚,没有月亮,只有几粒不明亮的星星在努力地闪烁。

      在我观摩天空的时候,身后嘈杂男声中突然传来欧净文熟悉的声音,好清晰,像在耳边响起般,我疑惑地回头,看见欧净文和刘峰插队正坐在男生队伍的前头,离我半米近的距离。

      我表面什么表情也没有,实则吓了一大跳,心脏扑通扑通往上蹿,像要从喉咙跳出来,如果有扩声器,那听起来肯定像打鼓。

      按身高,男队里他一般排在中下,怎么突然跑上来?我低头拨弄着指甲,心里犯咕噜:离我那么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换位?所有人都巴不得往上面坐,离舞台近点,最后的位置哪个女生愿意和我换。当我正在紧张地绞尽脑汁想着的时候,突然有人提着凳子从上面走下来,在我旁边空位置坐下来,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露香味和听到一把我再熟悉不过再敏感不过的女声音。

      我又抬起头来看,果然是她,蒋如意。

      她淑女地坐在椅子上,回过头向欧净文打招呼。

      难道他们两个约好了吗?

      我回头望一眼欧净文,再打量一眼蒋如意,不料正好碰上蒋如意转回含着笑意的目光,我不得不笑笑回应她。

      蒋如意笑着问我:“我能不能坐在你旁边。”

      “你问得真逗,这地方又不是我的,你爱坐哪都可以。”我停顿一会,之后有心装无心地说,“不过你好奇怪,晚会很难得,为了能更加看清楚晚会的表演,大家都想方设法地往前面坐,你居然从前面跑到后面来,”

      蒋如意礼貌地笑着,没有回答。她笑得眼睛眯成线,气质,内敛,文静等一系列美好的词语均在她漂亮的脸上浅显。

      她坐下来是因为欧净文在,尽管我知道答案,但我还是期待她的回答。不过是呀,别说交心,我连她的朋友也算不上,她怎么可能会回答。

      我继续说:“你喜欢后面,我喜欢前面,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我可以和你换座位,其实我很想坐到前面去看晚会。”

      “不好意思,我的座位应该被别人坐去了。”

      说完就再也没有说话了,无话可说,我再次默默低下头,或者和前面的女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整个初一,我都是那么倒霉。我像深山里的猿猴,在心里无尽地呐喊,发出悲嚎。

      一整晚的晚会,节目多姿多彩,台上热情奔放,台下欢呼不断,掌声如排山倒海般,冬天的冷几乎销声匿迹。我很想努力专心地看表演,但还是心不在焉,因为我的身边坐着两个让我从头到脚都感觉很不舒服的人。

      我不想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是离得近,声音就像看不见的夜风,“嗖”地往我的耳朵里钻。

      他们的谈话内容很广阔,来自四面八方东南西北,天上飞、地下跑、水里游的都谈上了,一会是学习上生活上的趣事烦恼事,一会是身边哪些朋友干了哪些好笑的蠢事,一会是评论晚会的表演,哪个不好看,哪个好看,哪个小品幽默。叽叽歪歪有一搭没一搭地畅聊。

      他们似乎没有话题,又似乎有说不尽的话题。

      虽然话题很平常,和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但欧净文说话相当幽默,常常能把蒋如意逗笑,有时候她笑得肚子疼合不拢嘴,有时候笑得她支撑不住身体直接趴倒在我的肩膀上来,在我耳边笑不停。

      蒋如意你不知道你的笑声有多厉害,比超次声波还要刺耳,我的耳膜都在出血了。我表面一副无害样,内心其实在抓狂:离我远点,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看着平日里文文静静的蒋如意被逗笑得毫无形象,差点摔下凳子出丑,我好妒忌,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幽默高手”欧净文。刚转回头,让我感到措手不及的是,他和蒋如意在谈笑风生,但眼睛却在盯着我看,他的眼神是深邃的,闪着光芒的,像黑夜里的一团小火焰,灼烧着我。

      被我发现他盯着我看的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没有打算从我身上移开的意思,眼神相交时,更没有躲闪或者丝毫尴尬,让我突然萌生出一种可怕的想法,他看着我似乎已经不是一小会儿了,而是更长时间。

      我背脊一阵寒气袭来,我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全身鸡皮疙瘩都耸起,我慌慌张张地转回视线,心情一时半会难以平复,深呼吸再深呼吸,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整自己心态。

      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渴望想要离开这里,耳不听为净,眼不看为净。

      走不了,我干脆转换注意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被晚会精彩表演吸引住的表情来,别人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别人笑我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别人欢呼我也跟着欢呼,别人鼓掌我也跟着拼命鼓掌。可是实际上,什么千手观音,什么瑜伽舞蹈,什么荷塘月色,小品,街舞,时装表演,老师们的特别表演恰恰舞,我都提不起兴趣来。

      我以为我这个晚会过得无比艰难,分秒如年,但不知何时,耳边好像少了好多杂音,清净了许多。

      蒋如意不笑了,安静地在看晚会,我在想,她俩终于难得地安静了下来。我机警地竖高耳朵倾听了,好几分钟过去,还是没有他的声音。我按耐不住好奇地偷偷回过头瞄一眼。

      欧净文不在了,凳子也跟着不见了。他回到属于他的位置去了,居然丢下蒋如意走了,但刘峰还在,刘峰淡淡瞥我一眼,然后继续看晚会。

      他走了,悬在我胸口中的那口气也松了下来,我愉悦轻松到不自觉地傻笑起来,但傻笑过后,又是无尽的失落。

      她俩终于不在我面前谈天说地了,终于不再折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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