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苏慕清

8、挖心人（八）

　　看着两人亲亲密密坐一起准备吃饭，他心里的醋意直往上冒，就像在父母面前跟兄弟姐妹争宠的孩子一般，脱口道：“老大，我还要向你汇报工作呢！”

　　姚漫漫叹口气：“山仔，工作固然重要，但也要顾着身体。这么晚了，快下班回去吧。”

　　这副姐姐教训不懂事弟弟的口吻越发让宋青山不爽，正要跟她呛几句，乔谨安发话了：“山仔，你先回去。”

　　“老大……”宋青山满腹委屈。

　　这个女人本质又凶又浪，这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根本就是装给乔谨安看的。为什么往日里洞察一切的老大，竟会被她拙劣的演技蒙蔽呢？

　　难道真的如别人所说，颜值即正义么？

　　他深吸一口气，愤而转身，凄凉地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离去。

　　姚漫漫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夹起一块咕噜肉放到乔谨安饭盒中：“小师叔，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乔谨安看着她：“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刚毕业的小男孩置气。”

　　姚漫漫撇嘴：“那你又帮我？”

　　乔谨安将碗中的咕噜肉吃掉，这才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嗯。”姚漫漫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小师叔说不这样，就不这样了。”

　　两人开始安安静静地吃饭，谁知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还没吃到一半，便听一个声音从门外由远及近传过来：“乔队，我们查到周显民的杀人动机了！”

　　随着话音落地，温晴出现在了门口。其时姚漫漫正盛了汤要喂乔谨安，乔谨安虽然神色间有些许尴尬，但还是低头喝了。而这郎情妾意的一幕，刚好被温晴撞个正着。

　　温晴的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她跟乔谨安共事了许多年，后者对女人一向敬而远之，整个市局的女警中，大约只有她这个搭档跟他接触最多，别人都认为她最有机会拿下这朵高岭之花，可她却知道，她在乔谨安眼里跟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对她永远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偶尔有两句暖心的话，也纯粹是上司对下属的关怀。她曾无数次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哪怕一丝暧昧，可都失败了，乔谨安根本就是无差别对待刑警队的所有人。

　　他有他的原则，而且轻易不会改变。

　　然而这些原则只在面对“别的女人”时适用，在姚漫漫面前，什么原则都可以打破。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仍旧是这样。

　　尽管这个女人抛弃过他，整整五年音讯全无，可她一朝回来，他的心还是她的。

　　她强压下那股几乎要没顶的伤心，带着颤音对乔谨安道：“不好意思打搅了，我明天早上再来汇报。”

　　姚漫漫叫住她：“温晴姐，你这么晚了还来找小师叔，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要不你们先谈，我回避一下？”

　　“不用了，我……”

　　乔谨安打断她，直接问道：“周显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温晴看了姚漫漫一眼，后者站起身准备出门回避，乔谨安道：“坐着吧，你也见过周显民，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来。”

　　温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留下来。她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乔谨安，说道：“周显民的母亲患有严重的心脏衰竭，我们询问过替她诊治的医生，医生说道，除非移植心脏，否则他的母亲最多只能活两个月。而心脏移植手术是需要排队的，有合适的心脏也不一定能轮得到她，周显民为了救母亲，这才铤而走险，杀何伟元取心。”

　　她补充道：“否则他跟何伟元又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他。”

　　“周显民怎么知道何伟元的心脏刚好跟他母亲匹配？”乔谨安提出质疑。

　　“你记不记得山仔曾经说过，周显民在上周末去市第一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温晴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当时医院刚好有志愿者在宣传器官捐赠，何伟元接受了劝说，进行了相关的检查，并签下了自愿捐赠书。”

　　“所以你的意思是，周显民得到了何伟元的资料，发现他跟自己母亲刚好匹配，所以杀了他，取他的心脏移植给母亲？”

　　“就目前的线索来看，应该是这样。”

　　姚漫漫插嘴：“温晴姐，我觉得这个推断不合理。”

　　温晴看向她，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表：“为什么？”

　　“中午吃饭时，我听你们说起案情，周显民似乎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职员，而不是专业医护人员，那么他怎么保证在‘挖心’的过程中，不对心脏造成任何损伤？”姚漫漫直视着她，“再说心脏离开身体之后，并不能存活太长时间，必须马上进行移植。这可是大手术，并非一般的小诊所能完成，但去大医院的话，谁敢替他移植来历不明的心脏？”

　　温晴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道：“可是案发后，周显民的母亲也随之失踪，如果说是被接去做手术，也是说得通的。”

　　“这就更可疑了。”姚漫漫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说道，“如果他是有预谋的杀人取心，不是应该一早将母亲安排好，只等心脏一取来就动手术吗？为什么要等杀了人之后，再将母亲接走？他嫌中途耽误的时间还不够长？”

　　“这……”温晴被问得哑口无言。

　　乔谨安问道：“你们怎么发现周显民母亲病情的？”

　　温晴将经过讲了一遍。

　　乔谨安皱眉：“法证第一次到周显民的出租屋时，几乎是地毯式地搜寻了一遍，处方单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遗漏？”

　　温晴会意：“你是说，有人知道我们会二次上门，所以故意将处方单丢在那里，误导我们？”

　　“有这个可能。”

　　“也就是说，有人在背后处心积虑阻挠警方查案，目的就是把周显民定死在杀人凶手的柱子上？”

　　乔谨安点点头，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的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恐怕我们一直在被真正的凶手牵着鼻子走。”

　　姚漫漫感慨：“凶手真是太‘体贴’了。生怕没人发现周显民是从案发现场离开的，所以故意安排了一个目击证人，还让摄像头清晰地拍到了他的相貌；你们去朝曦会馆抓人，治安队又刚好去扫黄，而周显民明明现身，治安队的人却只顾着追我，瞧也不瞧他；现在更好，连你们一直没搞明白的杀人动机也有了。”

　　这番话本是正常的案情分析，可是落在温晴耳朵里，却总觉得她是在讽刺他们无用——不，不是他们，而是她自己。姚漫漫怎么会讽刺乔谨安呢？

　　作为刑警队的副队长，温晴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称职的，不仅身手厉害，还曾多次协助乔谨安破案。只不过在乔谨安的光芒笼罩下，她的那些功绩便不大起眼了。

　　她不禁又望了姚漫漫一眼。五年前她们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同事，如今她已经爬到副队长的位置，而姚漫漫却沦落到做酒店的保安经理，从事业上来说自然是她完胜。

　　可是姚漫漫有乔谨安，尽管他们之间有五年的空白，可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她的，从未改变过。即使她将来当上了市局的局长，甚至省厅的厅长，都永远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姚漫漫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嫣然一笑：“温晴姐，案情很复杂，一时也查不出真相，不如先回去休息吧，已经九点多了哦。”

　　温晴回过神来，赶紧将眼底的黯然收起——就算是输，她也要输得有风度。

　　“那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家，拜拜。”

　　“拜拜。”

　　她转身就走，很快便离开了乔姚二人的视线。周围静悄悄的，她耳边却仿似一直回响着姚漫漫软软糯糯的声音。那样娇嗲的姿态她这个女强人做不出来，可乔谨安偏偏就吃这一套。

　　她咬紧牙关，拼命把已经滑到眼角的泪珠忍了回去。

　　温晴走后，姚漫漫也收拾好了桌子，转头对乔谨安道：“小师叔，我们回去吧。”

　　“嗯。”乔谨安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过去关电脑。他轻轻拍了拍键盘，屏保解除，他和姚漫漫亲密相偎的照片出现在桌面。那是五年前，姚漫漫二十岁生日时拍的。

　　姚漫漫站在饮水机前偷偷瞥他。乔谨安看了照片几眼，伸手将电脑关掉，说：“走吧。”

　　也不知道是这两天查案太累了，还是姚漫漫做的饭菜太可口以至于吃得太饱，又或者美人在侧，被夜色蛊惑，上车不久，乔谨安就开始犯困，上下眼皮几乎要粘到一起。

　　“小师叔，你睡眠不足，状态很差，不如我来开车吧。”姚漫漫说道。

　　乔谨安使劲敲了敲脑门，却始终无法将那股困意驱除，为了安全着想，他接纳了姚漫漫的建议。

　　两人很快换了位置，姚漫漫开车很稳，也很慢，车子开进乔谨安居住的小区时，他已经歪在副驾驶座睡着了。姚漫漫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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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漫漫要干什么？猜到了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