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苏慕清

21、挖心人（二十一）

　　第二起凶杀案的案发地点，是一个居民小区附近的树林。

　　发现尸体的是一位做钟点工的中年妇女，隶属于穗城有名的珠江家政公司——就连乔谨安这种从不请家政的人，都经常注意到他们的广告。钟点工穿的是家政公司统一发放的制服，无论款式还是质地都算上层，但穿在她身上，总觉得土里土气的，大约跟她本人的气质有关。

　　这是一名来自乡下的纯正的农村妇女，来穗城还不到半年，带着浓重的口音。乔谨安等人到达的时候，接警的派出所民警已经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其中一人正在耐心听她语无伦次地讲解，并试图从那逻辑混乱、毫无语法的大堆俚语中，拼凑出一个大致的经过来。

　　乔谨安于语言这方面没什么天分，站在旁边听了半晌，仍旧一头雾水。姚漫漫见他蹙着眉，于是给他当起了翻译：“这位大婶说，她大概五点的时候经过这片小树林，去前面的小区做家政，谁知却在林中见到一具被人挖了心的尸体。当时凶器就摆在尸体旁边，里面盛着死者的心脏，她吓得大声尖叫，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黑狗冲了出来，从凶器中叼起那颗心就跑了……”

　　乔谨安不敢相信：“她说死者的心脏被黑狗叼走了？”

　　姚漫漫点点头，又听了一会儿，说：“她正在反复讲述那只狗，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总结起来大概是这样的：黑狗身高半米左右——这个高度是我推算出来的，她说的是到她大腿的位置，长相很凶猛，叼起心脏就往那边——”她指了个方向，“跑了，一去不回头。”

　　乔谨安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见到一路都是血迹。

　　温晴和杨晓平听了这番话，都怔住了。一个人被挖了心死在树林，凶手连凶器都没带走，而报案人经过的时候，突然有只黑狗跑出来，把受害人的心脏叼走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应该出现在聊斋故事中，而不是刑警队员眼前。

　　乔谨安跟现场的民警打了声招呼，带着三人一起走进了封锁线内。

　　这次死者除了心脏被挖走，其他地方倒是完好无损，比起面部被捣得稀烂的何伟元，似乎要幸运一些。两起挖心案，两个受害者，第一个的心脏不翼而飞，第二个的被黑狗叼走，而警方除了找到一个极有可能不是真凶的疑凶，并没有什么大的突破。

　　凶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他会就此收手吗？会不会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更多的受害者？刑警队的几人心情都非常沉重。

　　姚漫漫突然道：“我猜那凶器上肯定有周显民的指纹。”

　　温晴猛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她的眼神太过凶猛，并不像是要跟姚漫漫讨论，反而像在审嫌疑犯。

　　姚漫漫缩了缩肩膀，拽住乔谨安的衣襟，低声问道：“小师叔，我是不是多话了？”

　　温晴：“……”

　　她刚才一直在想两单案子的关联，根本没顾上儿女私情，接姚漫漫的话是因为正好想到那里，所以就随口问了。她是女强人的性格，平时就不大随和——这点跟乔谨安倒是挺像，心系案情便没有注意语气，此时被姚漫漫这么一撒娇，倒像是故意欺负她似的，不由得十分气闷。

　　杨晓平赶紧打圆场：“没关系，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说不定对我们大有帮助呢。”

　　姚漫漫躲在乔谨安身后偷偷瞥了温晴一眼，眼神怯怯的。

　　温晴压抑着心中的烦躁，说：“对不起，刚才我的语气太生硬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粹的探讨案情。”

　　姚漫漫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却是不肯再开口了。

　　很快，法证和法医便相继赶到，乔谨安等法医探完肝温，问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几点？”

　　法医正是刘明，他说：“死亡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之间。”

　　杨晓平很是不解：“现在已经是六点，死者死在这里好几个小时，期间竟然无人发现？”

　　一旁的民警解释：“附近小区的居民说，小区另有出入口和市政道路相连，这片树林以前有过一些不好的传说，所以很少有人靠近，那名钟点工是为了赶时间，才操近路从这里经过的。”

　　“什么不好的传说？”温晴问。

　　“据说有个女孩在这里被人轮|奸了。”民警翻了翻记录，“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应该跟这次的案件无关。”

　　乔谨安四处看了看，可能是因为那个传说，所以这片树林无人打理，许多树枝旁逸斜出，纠缠在一起，遮住了外面的天光，只有些零零碎碎的光线从叶缝中泄露下来，这才不至于漆黑一片。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林中更加昏暗，法证的同事为了不漏掉任何细节，已经打起了手电。有冷风从林中刮过，阴惨惨的，加上那具死状惨烈的尸体，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乔谨安察觉到自己的衣襟一沉，转头去看时，发现姚漫漫脸色很差。她虽然做过刑警，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而且毕竟是个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形，心中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他伸手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低声道：“有我在，别怕。”

　　“嗯。”姚漫漫轻轻点头。

　　为了不破坏现场，无论是先前的民警，还是刑警队的众人，都没有靠近尸体，一直到法证采集完毕，乔谨安这才走了过去。

　　法证负责人钟银川跟他也是老搭档了，连寒暄都不用，直接进入主题：“现场有一组足迹，是从树林的东南方进入，西北方出去的，进来的时候足迹比较深，应该有负重。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抵抗伤和捆缚伤，凶器上检出了几组凌乱的指纹，初步推测凶手是将死者迷晕之后背到林中，然后杀害的。具体报告要等我们做了详细的检验之后，才能给你。”

　　“那只黑狗呢？”

　　“黑狗叼了‘心脏’以后就往东南方跑去，我们顺着血迹追过去，但那边是江，那狗应该是跳入了江中，我们追寻不到了。”

　　乔谨安道了谢，法证的人带着采集到的证据先行离开。乔谨安走到刘明身边，低声问：“有没有像上次一样，发现手术取心的痕迹？”

　　刘明摇头：“这次凶手做得非常干净利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乔谨安道：“我原本有个想法，不过现在又不确定了。”他将报案人的口供大致讲了一遍，接着道，“结合周显民母亲的状况，我怀疑凶手杀人是为了取心卖钱，所以周显民才会跟凶手接触，谁知到头来被对方倒打一耙，成了疑凶。那只黑狗叼走的应该不是死者的心脏，而是凶手为了掩人耳目随便找来的疑似心脏的某种东西，所以黑狗才会那么巧合的在报案人经过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但听你说道没有手术取心的迹象，我的想法又有些动摇。”

　　刘明负手而立，望着死者胸口的大洞，沉吟半晌，说道：“没有发现手术取心的迹象，并不能说明凶手没有手术取心，只不过他做得比较干净利落罢了。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道理，可以顺着这个思路查一查。”

　　一直躲在乔谨安身后的姚漫漫冒出头来，感慨了一句：“周显民真是倒霉啊。”

　　乔谨安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姚漫漫道：“我发现周显民并跟踪他，是在下午两点半，而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也就是说他有充足的作案时间。两单凶案的作案手法如此相似，如果凶器上再检出周显民的指纹，那么他就是铁打的第一嫌疑人了。”

　　她的话音刚落，温晴就走了过来：“乔队，刚才我将死者的照片发给山仔，他那边已经查到了他的的公民信息，你看看吧。”

　　她把手机递给乔谨安，后者接过去一看，只见上面是宋青山发来的死者的详细信息。死者吉聪，男，现年二十八岁，穗城本地人，就职于一家金融公司，职位是产品经理。

　　这些都是常规信息，看不出跟案子有什么关联，但乔谨安再往下看，目光不由得深邃起来。

　　吉聪在案发前十天，也去过市第一医院做体检，不过他并没有接受志愿者的劝说签下捐赠书。照理，普通的全身体检并不能确认他的心脏是否符合凶手的要求——如果凶手的目的真的是取心移植的话，这倒有点耐人寻味了。

　　但不管怎么说，两单案子肯定有很大关联，而能拿到两位死者的详细资料的人，就算不是凶手，也一定跟凶手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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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下一篇文《小三劝退师》求收藏，感谢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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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小三劝退师，唐小碗的成功率可谓是百分之百——劝退一个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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