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苏慕清

20、挖心人（二十）

　　众人的内心OS乔谨安自然听不到，他紧紧搂着姚漫漫，完全无视了一众下属的目光。

　　姚漫漫在楼顶跟周显民交谈的时候，下面的军装并没有看到她，及至她走到塔吊旁边，他们才注意到，当即便向乔谨安作了汇报。乔谨安见到他们发来的图片，虽然并不清晰，但仍旧一眼就认出了姚漫漫。

　　照片上，她正站在二三十米高的塔吊旁边，周围毫无凭借，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足掉下去。

　　乔谨安做了十多年刑警，见过、听过、亲身经历过不少惊险的场面，但从未有哪一次令他如此恐慌，连心脏都几乎要停止跳动。

　　姚漫漫武功是好，但周显民已经失去理智，塔吊上空间又小，谁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保证自己安然无恙的情况下，将宋青山救回来。他不敢想象如果姚漫漫发生意外，自己将怎样面对。

　　五年前他曾失去过她一次，恐慌、失落、患得患失，犹如身在炼狱的痛苦，一切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如果再经历一次，对他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他知道下属们都在看着他和姚漫漫，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表现太不称职，或许今天的事还会影响到他在刑警队的威信，可他全都不想理会。只要姚漫漫安好，其他的事无论多困难他都能坦然面对，一步一步去解决。

　　不过两人并未相拥太久，温馨的气氛便被破坏殆尽。

　　周显民漫长的反射弧绕着地球跑了个圈，终于到达了终点，这才醒悟自己上了姚漫漫的当，顿时怒不可遏：“贱人，你骗我，你跟那些警察是一伙的！”

　　乔谨安转头去看他，神色冰冷，仿佛一层严霜往周显民快速覆盖过去，一瞬间后者只觉全身都被冻住了，就连舌头都无法动弹。

　　姚漫漫冲乔谨安轻轻摇头，走到周显民身边，柔声道：“周大哥，我这样做只是想帮你。我相信你没有杀人，而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可你如果继续逃下去，就没想过会被真凶杀人灭口吗？到时候你死了，别人只会说你畏罪自杀，而你的母亲还不知道会落得多么悲惨的下场。”

　　周显民打了个寒颤。

　　姚漫漫继续道：“只要你跟警方合作，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为你洗清冤屈，并且把你母亲救回来。周大哥，我真的没有骗你，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周显民抬头打量她。这个女人美得像天使，一双大眼清澈纯净，神情真诚而坦荡，哪里有半分骗子的模样？

　　别说他，就是在场的刑警们听到这番话，都条件反射地深信不疑，或许这就是“美的力量”，唯有宋青山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旁边的杨晓平低声道：“你小子又在瞎琢磨什么？”

　　宋青山摸了摸自己肿胀的脸颊，恨恨道：“那个死女人绝对是故意报复我。”

　　杨晓平在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训道：“你能活着躺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漫漫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

　　“她要真的想救我，就不会让周显民扇我，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他的长篇大论还没开始，就被杨晓平的巴掌拍了回去，这次不同刚才警告式的那一拍，而是实实在在恨铁不成钢地责打。

　　“无论漫漫用了什么手段，目的都是为了救你。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乔队都没十足的把握能将你全须全尾的救下来。你倒好，不单止没有感激，反倒在背后埋怨，说人家坏话。宋青山，你这歪出银河系的三观是父母教的，还是学校塑造的？”

　　宋青山：“……”

　　他偷偷瞟了姚漫漫一眼，突然有点心虚。

　　先前他一直觉得，姚漫漫之所以救他，完全是因为想在乔谨安面前邀功，可是仔细想想，乔谨安一直毫无原则地宠着她、惯着她，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她根本不需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来巩固这种宠爱。

　　“小子，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杨晓平扶他起身。

　　那边周显民听了姚漫漫一番情真意切的话，忍不住点头：“我相信你。”已经全然忘记这个女人刚才是如何忽悠，将自己从塔吊上骗下来的。

　　有刑警上前准备带周显民回市局，乔谨安这才想起问姚漫漫：“你怎么在这里？”

　　“花渡区有家生态农场，我去那边买菜，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周显民，于是我偷偷跟踪他，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谁知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山仔就带人来抓他了，之后又被他劫持。我见他情绪激动，于是从后面绕了过来，跟他闲聊了一会儿，连坑带骗，把山仔救了回来。”

　　她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将忽悠周显民打宋青山的事略过了。

　　乔谨安道：“你现在不是警察了，还这么多管闲事。”

　　姚漫漫撅着嘴，神情委屈：“我这不是为了救你的部下吗？要是其他人，我管他去死呢。”

　　乔谨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别气了，回去吧，今晚我早点下班回家陪你。”

　　姚漫漫就像个容易哄骗的小孩子，立刻高兴起来：“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嗯。”

　　现场已经处理完毕，乔谨安通知楼下的军装，让他们和消防撤走，这才牵着姚漫漫的手往楼下走去。

　　两人落在人群后面，离着大约半层楼梯的距离。楼梯还算宽敞，并肩而行也不觉拥挤，乔谨安的大手紧紧裹着姚漫漫的小手，就像她小时候那样。二十年的时光匆匆而过，她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长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除了出走的五年，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陪着她长大，保护她，牵着她走过人生的一程又一程。

　　她曾经笃定他们会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如今却彷徨失措，毫无信心。未来的路已经被重重迷雾所笼罩，白茫茫的一片。她一直在努力，却怎么也拨不开那迷雾，别说未来，便是当下也看不清。

　　她突然有点想哭。

　　“怎么了？”乔谨安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柔声问道。

　　姚漫漫摇摇头：“没什么。”

　　乔谨安停住脚步：“说。”

　　“小师叔，你会一直喜欢我吗？”她突兀地问道。

　　“嗯。”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

　　“嗯。”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吻：“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走出大楼的时候，一切已经处理完毕，乔谨安正要招呼众人打道回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留守市局的刑警队员打来的。

　　“乔队，木刻村发现一具男尸，死状与何伟元相似，整颗心脏都被挖走了。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带血的凶器，法证和法医还在路上，有伙计正在询问报案人。”

　　乔谨安脸色一沉，这边周显民刚被抓获，那边就出了第二单命案，实在是太巧合了。

　　姚漫漫见他神情不对，问道：“小师叔，发生什么事了？”

　　乔谨安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向刑警队众人：“木刻村又发生了一起凶案，来两个人跟我去现场。”

　　杨晓平和温晴应声走了过来：“乔队，我们和你去吧。”

　　乔谨安点点头。

　　姚漫漫拽着他的衣襟，可怜巴巴地问：“那我呢？”

　　杨晓平假装没看到她，说：“我去开车。”

　　温晴正想也找个借口先行离开，却被乔谨安叫住：“阿晴——”

　　“嗯？”

　　“两单凶杀案作案手法很相似，现场还找到了凶器，可能跟周显民有关。”

　　温晴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所以？”

　　“在周显民劫持山仔之前，漫漫已经发现了他，并一路跟踪。漫漫的口供可以让我们大致推断出周显民是否有作案时间。”

　　虽然乔谨安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温晴立刻就明白他的意图了。他想带姚漫漫一起去现场，但姚漫漫既不是刑警，也不是法证、法医，根本没资格接近现场，所以他才找了个借口，并留下她做证人，证明自己并不是故意违反规定。

　　温晴神色黯然，乔谨安为了让姚漫漫开心，真是什么原则都能抛下。

　　姚漫漫已经挽起乔谨安的胳膊，追杨晓平而去，还不忘回头招呼她：“温晴姐，快点，快点。”

　　温晴抬头望了望，天空湛蓝如洗，朵朵白云漂浮其间，本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她却越看越是伤心，胸腔里空落落的，仿佛那颗心也被凶手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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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严霜写成眼霜了，捉个虫@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