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苏慕清

15、挖心人（十五）

　　姚漫漫回过神来，赶紧将袖子放下，朝乔谨安微笑道：“晚上做饭的时候一时脑抽，在门框上撞了一下，小师叔你别笑我。”

　　“在哪个门上撞的？”乔谨安注视着她，目光如鹰一般犀利，显然不打算给她说谎的机会。

　　姚漫漫神色镇定，指着他身后厨房的门道：“就是那里。”

　　乔谨安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说：“根据牛顿第三定律，相互作用的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你的伤不轻，照理这道门所受的冲击也不小，但我怎么都看不出哪里有这样的痕迹。”

　　姚漫漫：“……”

　　乔谨安双手抱胸，神情冷肃：“姚漫漫，五年不见，你翅膀硬了，敢当着我的面撒谎？今晚我们就好好算算这几天的账，跟我出来。”

　　姚漫漫缓缓将头转过一个很小的幅度，用眼角瞟了瞟他，后者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迈开两条大长腿就往客厅走去，她只得乖乖跟在后面。

　　因为辈分关系和年龄差距，乔谨安在姚漫漫面前一直都很有威严，即使确定了恋爱关系，两人之间仍旧是由他做主。姚漫漫在别人面前或高贵冷艳，或精明干练，但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小女人。

　　眼见乔谨安已经坐到沙发上，姚漫漫磨磨蹭蹭挪过去，正准备挨着他坐下，乔谨安冷冷道：“谁让你坐的？”

　　姚漫漫倏地站直，可怜兮兮地叫道：“小师叔……”

　　“昨晚对我下药、今天在穗兴跟霍启超发生冲突、手臂上的伤，一件一件给我解释清楚了再坐。”

　　姚漫漫低头站着，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不说话也不动，十足十一个犯了错却不肯承认的别扭小学生。

　　乔谨安等了许久，见她一直是那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负气起身，往卧室走去：“喜欢站就继续站着吧。”

　　“小师叔——”姚漫漫终于抬起头来，惶急地叫了他一声。

　　乔谨安并不理会，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态度异常决绝。

　　姚漫漫轻轻吐了口气，走过去敲门：“小师叔。”

　　里面毫无反应，她也不气馁，三下一组锲而不舍地一直敲下去。

　　半个小时后，门被拉开，乔谨安站在门里一脸阴沉地看着她：“你到底想怎样？”

　　姚漫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嘴巴一扁，哭了起来。

　　乔谨安：“……”

　　他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这才重新睁开，说道：“要哭到外面哭去，别影响我睡觉。”说完他便准备关门，谁知就在这时，姚漫漫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猛地从眼角滑落，高亢的哭声也随之低沉，变成了压抑的啜泣，生生把自己哭成了梨花一枝春带雨、楚楚可怜的白莲花女主。

　　乔谨安的手一顿，那门到底没有关上。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说就好好说，不想说就走。”

　　姚漫漫用那双哭得微红的眼睛望着他，眼底藏着万分委屈，见他依旧没有好脸色，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的腰，哽咽道：“我不说，我不说！说了你就不要我了。”

　　她这副样子，乔谨安根本没办法硬起心肠：“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要你，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肯相信？”

　　姚漫漫将他抱得更紧了：“我做了太多错事，你一定不肯原谅我了。”继续哭，“我知道自己不配再得到你的爱，可我不想失去你，一想到你会赶我走，我就好伤心……”

　　她的本意是让乔谨安心疼，可是靠在他宽阔的怀抱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却不由得想起这五年来的种种辛酸，忍不住便真心实意地哭了起来。

　　乔谨安先前明知她是在做戏，想要蒙混过关，都狠不下心来揭穿，此时她来真的，他当然更无法置之不理。那颗铁汉子的心，瞬间就在她的啜泣声中化为了绕指柔。

　　他主动伸手揽住她，柔声道：“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现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姚漫漫抬头望他，一双大眼水汽迷蒙，长长的睫毛上还有两颗残存的泪珠在颤动，就像缀着露珠的新禾，要多动人有多动人。她哀哀地开口：“你真的不会不要我？”

　　“嗯。”

　　她用脸抵住乔谨安的胸膛，将眼泪全部擦到他衣服上，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自从爸爸去世以后，我就一直很颓废，一个人走过了很多城市，始终无法排解心中的郁结，后来……后来我就开始跟别的男人鬼混……”

　　似乎是怕乔谨安骂她，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乔谨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的后文，略一思索便猜到她的心思，若无其事地问道：“后来呢？”

　　姚漫漫这才接着说下去：“虽然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但我心里一直想着你，所以偷偷回到了穗城。我想去找你，可我做了太多错事，怕你不肯理我……有一晚我心情烦闷，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酒，遇到一个叫阮志诚的男人，跟他去朝曦会馆开了房……”

　　“我本来想着只是艳遇、一夜情，谁知却遇到警察扫黄……”她的头几乎要低到地上去，“那个阮志诚是大少——也就是霍启超的心腹，我没想到自己会惹上这样的人。昨晚他打电话约我出去，我不答应，他就威胁我说会把我们开房的事告诉你，我没办法，只好去见他。小师叔，我……我不是故意给你下药的，你相信我！”

　　乔谨安点了点头。

　　姚漫漫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他没有生气，这才继续道：“今天我被大少弄伤，二少便放了我的假，我想着去逛街给你买两件衣服，谁知——”

　　乔谨安打断她：“霍启超为什么找你麻烦？”

　　“大少二少为了争霍氏的继承权，相互之间一直不对付。如今大少得势，恨不得把二少踩到泥里去。但老爷子还在，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兄弟操戈，只好拿二少手下的人——也就是我出气。”

　　“所以你说他丢了一批货，其实是随口编的？”

　　“是的。大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我很怕他，所以故意那样说，想引起你的注意，继而让他忌惮，他果然没有再逮着我不放。”姚漫漫拍了拍胸口，“今天要是你不在，我可就惨了。”

　　乔谨安冷哼：“凭你的武功，还打不过他？”

　　“要是真的打起来，他当然不是我的对手，可他是大老板，而我只是个小员工。”姚漫漫拽着他的衣襟，低声道，“我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改邪归正，好好跟你在一起，所以……”

　　她的手指暗暗用力，指节几乎要发白了：“我去逛街的路上又遇到了阮志诚，他带着很多人，逼我做他的女朋友，如果不从就要我好看。我跟他们发生冲突，打了起来，虽然最后成功逃走，但还是受了伤。”

　　乔谨安叹气：“傻瓜，要跟我在一起，也不用去受这种气。明天早上就去辞职，工作可以慢慢找，我还养得起你。”

　　姚漫漫睁着一双大眼睛，惊讶地望着他：“小师叔，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这次就这样算了。”乔谨安加了一句，“不过如果再犯，二罪并罚。”

　　姚漫漫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将头贴在他的胸口，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保证绝不会再犯，否则任你处置。”

　　乔谨安抚了抚她的秀发：“好了，去吃饭吧。以后我没回来你就先吃，别把胃饿出病来。”

　　姚漫漫想也不想就应道：“好的。”

　　乔谨安见她显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饭桌上，姚漫漫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喝了一大碗汤，这才心有戚戚焉地说道：“小师叔，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可害怕了，我以为你会让我跪榴莲。”

　　乔谨安拿起纸巾，替她将嘴角的汤汁擦干净，一边道：“这个建议不错，我明天就去买。”

　　姚漫漫一呆：“可你说过不……不追究了。”

　　“我只说阮志诚的事我不追究了。”乔谨安笑看着她，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你没有别的事要向我交待？”

　　姚漫漫心虚地将目光转到了一边。她瞒着乔谨安的事太多，还都是不能轻易透露的那种，因此除非被他直言逼问，否则绝不可能主动自首。

　　乔谨安还在等她的答案，她快速将自己跟他重遇之后的事过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任何把柄留下，心里有八分肯定乔谨安是在诈她，那么只要自己抵死不认，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是警察，做事要讲证据的。

　　于是她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在阮志诚之前，其实还有别的男人……”

　　“又跟我装傻？”乔谨安冷笑，“姚漫漫，你还真想跪榴莲？”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师叔，可不可以给点提示？”

　　乔谨安将她的身子扳正，两人正面相对，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什么时候你的记忆力变得这么差了？几个小时前在大街上跟周显民一起的事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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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姚漫漫：小师叔，我错了。
乔谨安：然后呢？
姚漫漫：然后你当然是原谅我啊。